早晚都是这种结果,其实也没什么好难过的。
姑娘?那你是谁?”
“我是……”迟疑一下,萧轻灵道:“我是第一个发现阿鸢被李屠户糟蹋的人。”
“你是六扇门的仵作?”三姑娘的眼睛一亮:“你方才说,你是凤将军的妹子?”
“我……”
她要不要欺骗这个善良的姑娘?要不要?
“太好了,太好了!”三姑娘高兴得手舞足蹈:“奶奶?娘亲?婶婶?我们有救了。”
她扑到浑身是血的小七身边,紧紧握住她的手,哽咽道:“小七?你听见了吗?她是女仵作,是凤将军的妹子。
你要挺住,你和小八、小九的仇,一定可以报!”
小八和小九?萧轻灵微愣,下一秒便明白过来那又是两个可怜的阿鸢。
热血猛地冲上头顶,萧轻灵咬牙道:“三姑娘?我可以为你们做些什么?”
“你只需给我们做个见证。
今日,我们要血债血偿!”
三姑娘说血债血偿,而不是央求她带她们离开?
隐隐约约想到了什么,萧轻灵却有些抓不住。
三姑娘也没有给她考虑的时间,因为地上的女人们全都站了起来。
像过年一样,她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莫名其妙的兴奋和期盼。
由三姑娘牵着萧轻灵打头阵,女人们相携着往密室深处走去,连小七都没有落下。
眼前出现了几口大缸,萧轻灵疑惑地看向三姑娘。
三姑娘冲她点点头,坚定地走过去,掀开一口缸盖,一股粪便的恶臭扑鼻而来。
随之,一颗脑袋猛地从缸里钻出来,萧轻灵吓了一跳。
然而,这个男人显然比她还要吃惊,看着面前的女人们,他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脱口道:“娘?娘子?嫂嫂?三丫头?小七?怎么会是你们?”
没有人回答他,三姑娘看着萧轻灵:“他是我爹爹,我们今日好不容易捉住了他,把他淹在了粪缸里。
之前,我们已经这样弄死了大伯和四叔。
今日,终于轮到我爹了。”
“三丫头?你说什么?你……”
一柄叉茅草的叉子狠狠戳在了他身上,拿叉子的正是三姑娘的奶奶。
“啊……”男人惨叫:“娘?我是你儿子,我……”
“你不是我儿子,你是畜生,畜生……”
更多的叉子戳了进去,男人撕心裂肺地惨号……
而女人们,个个都红了眼,如同被魔鬼附身,机械、僵硬、固执,又激动地一下下往缸里使劲戳……
这是一场令人潸然泪下的杀戮,也是一场最懦弱无奈的救赎。
看着这些疯狂的女人们和粪缸里已然变成马蜂窝的男人,萧轻灵心头竟涌上一抹痛快。
兔子是世上最弱小最乖巧的动物,可是,当猎鹰一次次叼走它的孩子,继而贪婪地继续袭击时,它会本能地躺倒在地,用强健的后腿,蹬烂猎鹰的脑袋。
很快,粪缸里的人就没了,有的只是一缸混在粪水里的血泥。
小七第一个丢掉叉子,她的体力已彻底耗尽。
甚至来不及收起唇边的微笑,她已睁着眼睛倒在了地上。
那定格着微笑的小脸,显得如此安静、乖巧,如此满足而美丽。
只是,她的眼角,还有一串盈盈欲坠的泪珠。
三姑娘丢掉叉子,颤抖着跪倒在她身边,柔声唤道:“小七?小七……”
没有人回答她,小七再也不会回答了。
她就这样睁着眼睛,微笑着离开了这个浑浊不堪的世界。
女人们全都跪倒在小七面前,她们没有哭,只是一遍一遍用手抚摸小七的脸,替她擦去眼角的泪,试图让她合上永不瞑目的眼睛。
萧轻灵用手死死捂着嘴巴,她终于明白李氏的麻木是如何养成的了。
倘若在你刚出生睁眼的那一刻,你就来到了地狱。
那么,除了死亡,让自己重新投胎来活一遍,你还有什么办法改变自己的命运?
看着这些重新回归麻木的女人们,萧轻灵甚至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许是密室的石门实在太牢固,男人们的砸门声越来越轻,最后,销声匿迹。
三姑娘趴在门上听了一阵,扭头:“二叔他们可能累了回去睡了,咱们再等半个时辰就可以出去了。”
“三姑娘?等天亮后,你们和我一起离开轻羊庄吧?
以后,我来养你们!”萧轻灵道。
看看身后表情麻木的女人们,再看看萧轻灵,三姑娘摇摇头:“她们不会走的,我也不能走,我得留下照顾她们。”
“为什么不走?难道你们还要继续过这样的日子吗?”
轻叹一声,三姑娘道:“这么多年都这样过来了,早习惯了。”
萧轻灵愣住,早习惯了?
曾经,她从李氏嘴里听到这句话,领悟之后,她震惊万分。
现在,她从三姑娘嘴里听到这句话,悲哀之余,她只感到深深的无力。
“你走吧!我们毕竟都是他们的亲人。”三姑娘冲她笑笑,“再说,把我们都弄死了,他们要到哪里去找女人?”
“三姑娘……”
“仵作姑娘,你不用再说了,我知道该怎么做。”将最小的两个女孩拉到萧轻灵面前,三姑娘道:“这是小五和小六,你若真想帮我们,就带她俩走吧!
她俩会干活,什么活都能干。
只要你别把她们卖进窑子里,她俩能养活自己。”
眼眶一热,萧轻灵郑重点头:“好!”
话音刚落,身后砰地一声巨响,紧接着,哗啦啦的流水声响起。
女人们惊慌失措地回头,才看清楚,萧轻灵便跳了起来。
她的动作很快,几乎是下意识的,一手一个,连拖带拽地拉着小五和小六就往密室深处跑。
几乎在她们转身的同时,轰地一声,巨大的热浪从身后翻上来。
小六啊地惨叫一声松开萧轻灵的手扑倒在地,下一秒,她已变成了一个火人。
萧轻灵不敢转身,也不敢停下去救小六。
她知道,身后乃是一座炼狱,失火的炼狱。
她只是将小五紧紧抱在怀里,拼尽全身的力气往前跑。
三姑娘错了,那些男人远没有她期待的那般尚存着一丝最后的人性。
他们早已变成了野兽,真正的野兽。
农家密室并非皇家密室那般坚不可摧,那两扇通风的窗从外面看,应该只是两个小小的狗洞。
男人们异常精明地找到了这两个狗洞,在她们完全没有反抗能力的时候,灌了几桶桐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