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薇薇仍满脸的谦虚,“现在就庆贺,未免太早了些,也太轻狂了些,还是等八月里院试完了后再说吧。实在要庆贺,也只咱们自家人、自家兄弟一起吃顿饭,意思意思的喝两杯也就是了,省得锅盖揭早了,敞了气,到时候可就惹人笑话儿了。”
李澈笑道:“我现在的确还不敢把锅盖揭早了,毕竟府试人只会比现在多几倍,院试就更不必说了,怎么也得上万人一起竞争。不瞒巍表弟,我还真没有把握,光想着手心里已要捏一把汗了。可你不一样,你现在秀才已经是板上钉钉了,怎么就不能好生庆祝一下了?你也别太谦虚了。”
顿了顿,“何况你说不庆祝,就能不庆祝了?等着吧,陆姑妈和成栋叔肯定不会答应,咱们族里的长辈也不定答应,肯定都要坚持庆贺一番的。”
陆薇薇笑道:“哪就板上钉钉了,府试也好,院试也好,我至少也得考到平均水平以上,秀才才能稳了。不然丢的可不止是我一个人的脸,还是丢的咱们县里所有大人和夫子们的脸,丢的咱们整个天泉县的脸了。所以我真不是在谦虚,我其实也跟你一样,光想着手心里已捏了一把汗。”
李澈这话却是有原因的。
自来每个县县试的案首便是府试与院试只要不出大的、原则性的差错,都约定俗成必中秀才的。
毕竟若连一个县里最出色的考生、说穿了也就是第一名,都过不了府试与院试,这个县的其他人得差到什么水平?整体文风与教育水平又得差到什么地步?
往后整个县里所有人自然也没必要再寒窗苦读了,反正都读不出个名堂来,中不了的。
长此以往,整个县就不只是文风不盛,是全县都找不到读书人了。
还有一层不用说出口,但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隐藏含义。
一县知县点中的县案首,居然过不了府试,自然更不用说院试,那这个知县水平到底得多烂?
当中又会不会有其他见不得人的隐情?
大家都在官场上混,宦海沉浮是常事,谁知道什么时候,谁就升了,谁就倒了?
自然得时刻牢记“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了。
那只要知府和学政不是跟当地县令有不共戴天之仇,都不会这么打他的脸,——这也不只是本州府、本省约定俗成的潜规则,放眼全天下,都是一样!
所以陆薇薇其实已相当于拿到了保送秀才的资格,其实已经是一名准秀才了。
也所以,李澈才会有此一说。
只不过陆薇薇现在还不敢松懈了,毕竟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且她还有个只有自己才知道的想头。
她并不满足于一个县案首,她还想中府试案首、院试案首,至少拼一个小三元,便不能现在让其他人知道、甚至一辈子都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她是个女子,却打败了他们所有人。
但她自己心里却知道,她一点不比男人差,一点不比所有人差,那便足够了。
不过李澈说得也对,便她不想现在就庆祝,她娘、她舅舅也会同意吗?
陆薇薇只得又笑道:“我娘和我舅舅最是知道我这些年的辛苦了,他们也陪我一起吃了不少苦,尤其家里去年还出了那样的事,差点儿就没熬过来。怕是真得如澈表哥所说,至少我娘和我舅舅都会坚持要庆祝的。那就由得他们吧,反正我只配合就是了。”
李澈笑起来,“我到时候一定去喝巍表弟的喜酒。”
陆薇薇笑道:“我也一定去喝澈表哥的喜酒,你也考得这么好,成林大舅舅肯定也要好生热闹一番的。”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谢令昭在一旁实在不耐烦了。
他们有这么多话呢,都说什么了,半天都说不完?
到底忍不住上前催起陆薇薇来,“陆薇,我刚听说有官差要开始去报喜了,肯定第一个就是去你家,咱们还是先回去吧?总不能让人官差空等着。”
陆薇薇还能不知道他那点儿心思?
不由暗暗腹诽,一个大男人家家的,心比针眼儿还细!
然谢令昭说的也是实情,官差们在她家耽搁的时间多了,自然去别家报喜就得迟。
遂笑着与李澈道:“澈表哥,你是现在回去,还是要先去忙别的事?要是现在回去,我们就一起吧,官差去了我家,就该去你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