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就是命运吧。”
马克西米利安眺望着逐渐飞远的椋鸟,搓着手心说道:
“最让我感到恐惧的,是我自己的改变,
小时候,鲁道夫叔父待我很好,家族聚会的时候总是送我玩具,
他本是家族元老里和我最亲近的那一个,直到那个灰蒙蒙的清晨,仆人带来了喜讯,
叛逆且不够优秀的我,一直不被看好的我,稀里糊涂地获得了继承权,
那以后,一切都改变了,原本和谐相处的亲戚们,瞬间拉满了仇恨,
那帮人并非真心拥护奥尔嘉表妹,只是因为忌恨我,一个不算优秀的年轻人竟然骑在元老们的头上,
事实上,还不是怪他们自己,为了争夺头把交椅互相下绊子,抢破了头,反倒把我这个局外人送到了顶点。
刚才的董事会上,当鲁道夫叔父的死讯传来,股东们都在笑,我……我竟然也跟着笑了啊,上帝啊,我怎么能那样做……”
马克西米利安在胸口划了个十字,落地窗外似乎变成了神父聆听忏悔的小隔间。
“您刚才说,一夜之间,和亲戚们都拉满了仇恨。”
“是这样的,相当魔幻,是吧。”
“我出身矿工家庭,从未处于您这样的位置,但这也并不难理解。”
林奇解开了西装扣子,靠在沙发上回忆起来:
“在潘多拉,贫民街区流行看一类娱乐真人秀,
老人死后,儿女为争遗产,抢房子,吵架斗殴,作为嘉宾被邀请到节目,
主持人非但不去调解,还窜捣着这群人干架,台下观众惊呼连连,像是格斗擂台赛似的,电视台就靠这种博眼球的真人秀吸引流量赚钱。
或许这在您眼里,都是些低俗没品的玩意儿,可实际上,原理都差不多,
贫贱还是富贵,只要是大家庭,分遗产的时候总得闹一场,几亩耕地,几间破房子都能抢破了头,
奈何一个富可敌国的跨星系巨型企业呢,这样的遗产纠纷,可不是上真人秀找个情感专家就能调解好的,非得要弄出人命才行。”
“是这么个理!”马克西米利安猛地转过头,对着林奇抱怨起来:
“我从小不爱竞争,卷什么劲儿啊,躺平了不香嘛?
亲戚的孩子们为了继承人的位置抢破了脑袋,贵族礼仪,辅导班,钢琴级别,滑冰,工商管理硕士学位,恨不得每天只睡四小时。
而我呢,从学校溜出来,买个网红小吃,看到有人排队都皱眉头,转身就去了别家买同款,味道也不差,我就是这样随遇而安,不喜争斗。
在亲戚们眼里就是个不思进取的纨绔子弟,对他们的孩子根本够不成威胁,所以对我还算不错,可谁都没想到,互相算计,挤破脑袋,却稀里糊涂地把我送上家主之位。
我是被逼的,我也不想这样,对着至亲之人痛下杀手,
可如若我手下留情,别人可不会感激,他们会积累失败的经验,总结教训,在下一次反叛中争取将我干掉。
一次次镇压反叛的经验,使得我学会一个道理,一切浪漫的青春懵懂,亲情,爱情,友情,在资本面前,都是不堪一击的儿戏。
我做这些,成为弑亲者,只是因为一个最基本的需求,
我想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