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的衣裙似那天,似那海。
迎着朝霞在风中飞舞,似要将她带上天际。
长发于寒风中飘荡,轻灵且俊逸,潇洒得似要迎风而走。
她来自千年的冰宫,本不是人。回眸都带着几分冰霜,却偏偏要为了这个世间拼尽一切。
她站得不远,却在一道道冲破冰层的水柱的阻挡下,又变得极远。
燕鹰扬拼命地向前跑,他想挽留。
由于上一世的遭遇,他无形之间把自己封闭了起来。
重活一世,他能信任的人不多。
他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从千年冰宫里走出来的人,走进了他的心里。
也许是那匆匆的回眸,也许是苍穹上那永不磨灭的冰层,也许是这最后的万里冰封,又或许是同乘一辆马车的欢娱。
和她的交集好像并不多,最长的一段时间就是策马驱车的那一路。
她总是在自己面前表现得那么强势,可是他明白,如果没有她,他也走不到今天。
女王回眸,这一笑百媚丛生,仿佛遮蔽了朝阳,湮灭了尘世。
她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一朵朵冰花随着裙摆飘荡。
寒风卷起冰花,在空间划出一道亮晶晶的冰线。
最后只留那一抹足以迷乱世人的媚笑。
燕鹰扬没有呼喊,他不忍破坏这抹笑。
脚下冰层发出一声轰响,终于一股水柱似长枪破甲般破冰而出。
燕鹰扬没有躲,他也根本躲不开。
水本无形,可它有重量,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重的水,每一滴都似一整片海洋凝聚而成。
无比沉重的身体拽着他不断下沉,鲜红的朝霞罩上了一层水晕,蔚蓝的天空上还聚着一抹黑云,电光穿透层层水晕,有些耀眼。
身子越来越重,周围也越来越黑。
无数奇形怪状的海底生物游过来,张着令人胆寒的口器,或巨大或短小的身躯挤在一起,彻底遮住了最后那点阳光。
包裹燕鹰扬的只有沉重的水和无尽的黑暗。
握着大剑缓缓闭上了眼睛,没有临死前的绝望,今天已经死了太多的人了!
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哪怕是那厚厚的冰层,只听到水流在耳畔“哗啦啦”地流着。
重水挤进他的身体,逼停了脉搏,压进内脏,挤出了里面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生命完全停止了。
再也看不见追逐而来的怪物,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
只感觉身子变得越来越沉,下沉得也越来越快,同样的,耳边的水流声也越来越响。
终于压近丹田,一切的能量也渐渐陷入沉寂,最后只余漩涡功法还在缓慢流转。
也许是所处环境的原因,现在还有能量流出的就只剩下第二条通道的黑暗,与第三条通道的水。
重水仿佛也压进了脑袋,他的意识也渐渐模糊,连想法都像不断下沉的身体一样,再也冒不出头来。
多少年了,他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什么也不用想,更不用管身体上的感觉。
这是一种空灵状态。
当身体和头脑全都放空的时候,往往就会进入其他东西。
环境的感觉自然是首当其冲的。
水声似春天的脚步迈进大地,没人能够阻挡,它注定会填满整个世界。
现在燕鹰扬的头脑中,就被水声填得满满的,他从来没感觉自己离水如此近过。
水本无形,声也无形,可就是感觉那些水是流过大脑才发出的响声。
不,还不止,还有身体!它们挤出了血,从身体的每个角落冲刷而过。
水本无形,可却清晰地感觉到了,它流过便有了形。
水本不该有痕迹,可却被人寻到痕迹,它流过便有了痕迹。
只要它动,就会发出声音,就会在世间留下痕迹。
水之所以有痕,是因为它存在,只要存在就有痕迹。
所以它变得有形,变得有迹可循,所以,它才能被感应到。
水之痕!
就是这种感觉,他抓住了!悟到了!
各条能道似断了供给的渠,能量流动只凭本能,变得微乎其微。
在这一刻,他看清了水流的痕迹,可是还不够,水过有痕不假,可还并不是他想要的。
突然的一刻,他想起了最后随风而行的那片冰晶,想起了冻结的扑下的那个巨浪。
想起了春风,想起了夏雨、秋阳、冬雪。
想起了旭日东升,想起了万里星空。
他顿悟了,世间万事万物都是在变化的,不变的,只有观察这一切的眼睛。
不止水有痕,这世间的一切也都有痕,所以才被那双眼睛看到。
他明白了,一切的变化皆因它的本质,元素的变化。
这个世界存在着各种元素,世间的本质是动的,元素也一样。
土元素沉,渐渐沉于地下,所以就有了大地。
风元素轻,但它并不均匀,它便动了,于是便有了风。
水元素聚集,于是便有了水,水也是动的,所以水往低处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