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斜眉竖眼,轻嗤,“那血战惨烈尤甚,我们这边与那边实力相差悬殊,怎么可能会有人活着——”
“哎!干嘛呢干嘛呢!”一位官兵走进来,众人一哄而散,不再议论。
后来,徐程去了一家名为破烂的书坊。
因为史渊里订制优良,排版精致的书他实在是买不起了。
“坊主,买书。”徐程道。
那人一身脏兮兮的长衫,磨平指甲的手对着算盘一阵敲敲打打,闻言抬眼打量了一下徐程。
徐程惊道,“掌柜的!”
坊主低下头,“喊什么喊,我那客栈一个月前就关门大吉了。没看见我现在开的是书坊吗?”
徐程干巴巴道,“坊主,我买书。”
坊主这才收起不耐烦的表情,笑道,“买书?真巧啊,我开了两次业,每次的第一个客人都是你。”
徐程:“……”你每次开业的店都叫破烂?好,记下了,以后躲着走。
坊主道,“买什么?”
徐程道,“人物传记,将军传。凤启一百六十年至今年间的。还要些最近的军事时报。”
苍蝇乱飞,蜘蛛罗网的角落里,坊主找到了一本缺了角的将军传和几张军事时报。
付了钱后,徐程就回到了酒馆。
这几日休息,徐程乐得一身清闲。把书清理干净后,便一手干饼,一手翻书,看了起来。
两本将军传放在桌子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个制作精良,一个做工粗糙。真是天壤之别。
除此之外,书的名字也不一样。一本是将军颂,自然是记录生平,歌功颂德的。一本是将军……冢。
徐程心里咯噔一下。写这野史的人也忒不会起书名了。
愤愤地把干饼吃完,徐程喝了口水翻开了那本将军冢。
嗯?什么鬼?
页码直接跳到了第八页?
徐程翻开将军颂一一对照,将军冢确实缺了前八页。徐程愤愤地想,果然,便宜是有原因的。
可翻着翻着徐程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明明是同一件事,两本书记载的内容却是大相径庭。将军颂一笔草草带过,将军冢废话连篇。
但将军冢缺页实在太多,徐程翻了翻将军冢并没有什么大的收获。看着这缺了页的将军冢,他不免想到那日白天里闯进的官兵。
徐程拿起了军事时报。一张皱皱巴巴的纸飘了下来,正是将军冢里缺的其中一页。
第二日,破烂书坊的军事时报都被徐程买了回来。打开轻轻一抖,都会掉下一两张的残页。
终于,徐程凑齐了一整本将军冢。
打开第一页,上面写着:
淮家,三代为官。因其执掌帅印,手握重兵而为上所忌。尚书之女武渺为其原配妻子,无故身亡。
徐程的手指轻轻发抖,这书要不是拆成七零八碎的混杂在一起卖,恐怕早就被查封了。作者肯定也会自身难保。
继续往下看,记载的都是淮引将军经历过的大大小小的战争。将军颂里无一例外都是一笔带过。而将军冢里都会写明对方实力和己方实力。
看完后,徐程暗暗冷笑。这将军颂史官写的时候会想什么呢?如何美化陛下一次次将精忠报国的将军推进死亡的深渊,将军无怨无悔地爬出来保护江山又被一次次踹下去的故事?
那妇人说的也有几句话在理,若不是命硬,淮引将军根本活不下来。
缺的第九页这样写着:
敌方三万,我方八千。
凤启一百六十年七月一日,城门打开,淮引将军趴在穿着鲜血做成的长袍的马上,左手骨断筋连淌着血,右手血肉外翻握着一把长刀拖地。
一时,人声鼎沸的长街鸦雀无声。
鲜血淌着,却无人上前迎接那位血人。
自此,淮引将军获得煞阎罗之戏称。
……
将军冢比将军颂要厚一点,因为废话太多。
翻到了后面,徐程看见了这样一行:
亡妻武渺之述实为谬论。缘由一为二人并未结下姻亲,二为淮引将军已有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