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拿贼拿赃。那怪物做了三年皇帝,又不曾走了马脚,漏了风声。
他与三宫妃后同眠,又和两班文武共乐,我老孙就有本事拿住他,也不好定出罪名。
更不好取信国朝上下。”
唐僧道:“怎么不好取信定罪?”
行者道:“他就是个没嘴的葫芦,也与你滚上几滚。
他敢道:我是乌鸡国王,有甚逆天之事,你来拿我?
我无凭无据的,总不能说因为你做了个梦吧?
到时众目睽睽中,我又将甚执照与他折辩?”
唐僧道:“此言有理,你说咱们该怎生裁处?”
行者笑道:“其实老孙的计已成了,只是干碍着你老人家有些儿护短。”
唐僧道:“我怎么护短?”
朱小杰悄摸摸溜进来,捂嘴偷笑。
行者回头看了眼自己师尊,方才对玄奘道:“八戒生得面夯心油,你便有些儿偏向他。”
唐僧看逍遥子进来,于是嘴硬道:“胡说,你随我最久,我却怎么向他了?”
行者道:“你若不向他啊,且如今把胆放大些,与沙僧只在这里。
待老孙与八戒趁此时先入那乌鸡国城中,寻着御花园,打开琉璃井,把那皇帝尸首捞将上来,包在我们包袱里。
待明日进城,且不管甚么倒换文牒,见了那怪,俺掣棍子就打逼他现了原形。
他但有言语,就将骨榇与他看,说你杀的是这个人!
却教太子上来哭父,皇后出来认夫,文武多官见主,我老孙与兄弟们动手。
这才是有对头有证据的官事好打。”
唐僧闻言,暗暗点头,却道:“我是肯的,只怕八戒不愿去背死人。”
行者笑道:“师尊啊,你看我说得如何?
我这师父护短,此番连问都没问你便开始为他说话了!你怎么就知他不肯去?
你只像我叫你时不答应,半个时辰便了!
我这去,但凭三寸不烂之舌,莫说是猪八戒,就是猪九戒,也有本事教他跟着我走。”
唐僧吐了吐舌头道:“也罢,也罢,总不好总累你一个。此番随你去叫他。”
行者离了师父,径到八戒床边,忽然在他耳边吼道叫:“八戒!八戒!”
那呆子连日修行一刻也未停歇,却真是个辛苦人。
此番即便悟空吼声如雷,他依旧丢倒头只情打呼,却哪叫得醒?
行者只好揪着他的耳朵,抓着鬃,把他一拉,才拉起来。
而后又贴着耳朵叫声:“八戒!”
那呆子还打掕挣,行者又叫一声,呆子道:“睡了罢,猴哥我不顽,莫恼!明日咱们还要走路哩!”
行者道:“不是顽,有一桩买卖,我和你做去。”
八戒迷迷糊糊道:“什么买卖啊?啥买卖能有睡觉重要?”
行者道:“你这夯货,白日可曾听得那太子说么?”
八戒不解道:“我又不曾与他见面,哪里会听见他给你们说什么。”
行者说:“如此哥哥便告诉你!
那太子告诵我说,妖精有件宝贝,拿了便有万夫不挡之勇。
我们明日进朝,不免与他争敌,倘那怪执了宝贝,伤了师父马匹却不反成不美。
我想着与其到头局促掣肘,不如率先下手。
我和你去偷他的来,却不是好?”
八戒道:“哥哥,你这哄我去随你做贼哩。
不过这个买卖,我也去得,果是晓得实实的帮寸也与你讲个明白:
偷了宝贝,降了妖精,我却不奈烦甚小家罕气的分宝贝。
你让我出力,那宝贝便就都归我了。”
行者奇道:“你又不争强斗狠,却要那物作甚?”
八戒道:“我不如你们乖巧能言,人面前化得出斋来,老猪身子又夯,言语又粗,不能念经。
我不如你们无牵无挂畅游天地,俺家还有翠兰等着依靠。
若此后到了那无济无生处,有些宝贝也好给妻子换些吃的么!”
行者道:“老孙只要成事,却不稀罕甚么宝贝,与你便罢!”
那呆子本来准备讨价还价的,怎料行者一下便把东西让给了他。
不免有些错愕,一时心中却有些说不出之感。
于是他也不睡了,只一毂辘爬将起来,套上衣服,就和行者走路。这正是:
清酒红人面,真情换憨心。
他两个密密的开了门,躲离三藏,纵祥光径奔那城。
不多时到了,按落云头,只听得楼头方二鼓矣。
行者道:“兄弟,此刻已经二更时分了。”
八戒道:“正好!正好!人都在头觉里正浓睡也。”
二人不奔正阳门,径到后宰门首,只听得梆铃声响。
行者道:“兄弟,前后门皆紧急,你我如何得入?”
八戒道:“那见做贼的从门里走么?瞒墙跳过便罢。”
行者依言,将身一纵跳上里罗城墙,八戒也跳上去。
二人潜入里面,找着门路径寻那御花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