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此一问,两相印证,便知真假矣。”
那太子回心道:“正是!人皆可能欺我害我,可母亲定然不会!
他与父王糟糠恩义不离不弃,总比我了解更多。
况,这些年未见母亲,细想着实奇怪得很。
我得去验证一下,待问母亲去来。”
言毕,这太子跳起身,笼了玉圭就向外走。
行者随手定住他道:“慢些儿,你这些人马都回,却不走漏消息,更不害了你们母子?
刚才好不容易屏退左右,你却乱吼乱嚷打乱计划!
如今却只有你乔装打扮后单人独马进城,不可扬名卖弄,莫入正阳门,须从后宰门进去。
到宫中见你母亲,切休高声大气,须是悄语低言。
那怪欺国日久,想来有广大神通,一时走了消息,你娘倆的性命可都要被一齐葬送了。”
太子赶忙谨遵教命,出山门吩咐将官:“稳在此紥营,不得移动。
我有一事,待我去毕汝等再随我归反。”看他:
指挥号令屯军士,上马如飞即转城。
逢君只说受生因,便作如来会上人。
一念静观尘世佛,十方同看降威神。
欲知今日真明主,须问当年嫡母身。
别有世间曾未见,一行一步一花新。
不多时回至城中,果然不奔朝门,不敢报传宣诏,径至后宰门首,见几个皇后心腹太监在那里把守。
见太子来,虽然妆容奇异,却没有阻滞多问。只打开宫门,迎他进去。
好太子,夹一夹马,撞入里面,疾驰至锦香亭下。见正宫娘娘坐在锦香亭上,两边有数十个嫔妃掌扇,可娘娘非但没一丝享受喜悦,却正倚雕栏流泪伤心哩。
你道她流泪的怎么?
原来是四更时她也做一梦,记得一半,含糊了一半,沉沉思想。
这太子翻身下马,跑跪于亭下叫:“母亲!”
那娘娘见儿子竟然来了,忙强整欢容,叫声:“孩儿,是我孩儿!
喜呀,喜呀!
这二三年也不知我求你父王多少次,可他就是不许你我相见。
我甚思量,今日如何得他允准见我一面?
诚万千之喜,诚万千之喜!
孩儿,你怎么……为何面露悲惨?
你父王年纪高迈,有一日龙归碧海,凤返丹霄,你就传了帝位,还有甚么不悦?”
太子叩头道:“母亲,母亲!
儿子问你:即位登龙是那个?称孤道寡果何人?可真是我的父王?”
娘娘闻言骇道:“你这孩子疯了!
做皇帝的自然是你父王,你问怎的?”
太子叩头道:“万望母亲敕子无罪,我才心安;
不敕,我亦要顶着不孝之名强问。”
娘娘爱怜看着儿子,半晌才道:“你我子母家的,有何罪可谈?
敕你,敕你,快快说来。”
太子道:“母亲,你这三年父亲对你如何?
可否是性情大变恍若他人?
这三年你们夫妻宫里之事又是如何?与三年前恩爱同否?”
娘娘见说,魂飘魄散,急下亭抱起,紧搂在怀,眼中滴泪道:“孩儿!我与你久不相见,怎么今日来宫问此?”
太子发急道:“母亲有话早说,不说透,可要误了大事!”
娘娘见儿子认真,这才喝退左右,泪眼低声道:“这桩事,孩儿不问,我到九泉之下,也不得明白。
既问时,娘也不做隐瞒,你父王对我:
三载之前温又暖,三年之后冷如冰。
枕边切切将言问,只推脱老迈身衰事不兴!”
太子闻言,撒手脱身,攀鞍上马。
那娘娘一把扯住道:“孩儿,你有甚事着急,就不能再多陪娘说些话吗?”
太子复跪在面前,哽咽道:“母亲,儿不敢说!却又不能不说!
今日早期,蒙钦差架鹰逐犬,出城打猎,偶遇东土驾下来的个取经圣僧,有大徒弟乃孙行者,极善降妖。
原来我父王死在御花园八角琉璃井内,三年前那求雨的全真假变成我的父王,侵了龙位。
今夜三更,父王托梦,请他到城捉怪。
他来路不明,孩儿遂不敢尽信,于是特来寻问母亲。
方才才说出这等言语,思及这三年的种种细节,此刻那王位上坐的必是个妖精。”
娘娘惊骇道:“儿啊,外人之言,你怎么就轻信为实?”
太子道:“此前儿还不敢认实,可父王遗下表记与他了。”
娘娘问是何物,太子便从袖中取出那金厢白玉圭,递与母亲。
那娘娘认得是当时国王之宝,止不住泪如泉涌,叫声:“夫君!你怎么死去三年,也不来见我,却先见圣僧,害我最后才知?”
太子道:“母亲,这话是怎的说?”
娘娘道:“儿啊,你不知道。我四更时分也做了一梦,梦见你父王水淋淋的,站在我跟前,亲说他死了,鬼魂儿拜请了唐僧降假皇帝,救他前身。
记便记得是这等言语,只是一半儿不得分明真假。
片刻前我也正在此处狐疑,怎知你忽然闯来说这话,又将宝贝拿出。
如此看来,此事十成为真,你速去请那圣僧急急为之。
果然扫荡妖氛,辨明邪正,庶报我与你父王的养育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