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才在想我父亲,在我穿过那块巨石时,我在想如果能够成功,我能够回去寻找他吗?然后,我……确实去寻找他了。”
“你去了?寻找你爸爸?你的意思是,他是个鬼魂吗?”他是感觉到的,而非看到,她挥手做出了辟邪的角状手势。
“不,准确说来不是。我……我没法解释,菲奥娜。但是我遇到了他,我知道那是他。”那种宁静感并没有完全离开他,仍徘徊在那里,在他心里轻柔地飘动,“然后,然后……就发生了某种爆炸,我只能这样描述了,有东西撞到我这里。”他伸手触摸胸上被烧伤的地方,“那种撞击力把我推了……出来。在我醒来之前,我知道的就这些了。”他轻柔地摸了摸她的脸,“谢谢你,菲奥娜!谢谢你把火扑灭了。”
“哎呀,当然要救你啊。”菲奥娜不耐烦地挥手,无视了他。菲奥娜蹲下来,边思考,边揉搓下巴。
“我在想,罗杰,她的书里说过,如果你身上有宝石的话,或许有种保护作用。你妈妈的那个项链坠上面不是有小宝石吗?”他能够听到她吞唾液的声音,“或许,如果没有它,你可能已经死了。她在书里说过那些死了的人都有烧伤——你被烧伤的地方就是项链坠那里。”
“是的,有可能。”罗杰开始感觉正常了,好奇地看了看菲奥娜。
“你总是说‘她’,为什么从来不说她的名字呢?”
菲奥娜转身看他,鬈发在黎明的风中飘了起来。天色现在足够明亮,他能够看清她的脸庞,那副直率的表情让人不安。
“有些东西,除非想要它出现,你才会叫它的名字,”她说道,“这点你肯定知道。你父亲是牧师?”
尽管他穿着衬衫和外套,但是手臂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既然你提起这件事,”罗杰说道,试着摆出开玩笑的口气,却彻底失败了,“我刚才并没有叫我父亲的名字,但是或许……兰德尔医生说她当初回来时,心里想的就是她丈夫。”
菲奥娜皱着眉,点了点头。他能够清楚地看到她的脸,有些惊讶地意识到天越来越亮,已经快破晓了,东边的天空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上帝啊,快到清晨了!我得走了!”
“走?”菲奥娜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你还要再试一次?”
“对啊,我必须走。”他口中干燥得像棉花,很惋惜菲奥娜将全部的咖啡都用来浇灭他身上的火。他忍住那种肚子空空的感觉,奋力站了起来,尽管双膝发软,却还能走动。
“你疯了吗,罗杰?这样会害死你的,肯定!”
他摇了摇头,注视着那块有裂缝的巨石。“不,”他说道,非常希望自己的想法是对的,“不,我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不会再出问题了。”
“你没法知道,没法明确地知道。”
“我知道。”他从衣袖上把她的手拿下来,然后用双手握着。她的手很小,而且冰凉。他朝她微笑,尽管他感觉脸庞异常麻木:“我希望欧尼还没有回家,他会报警找你的,你最好赶紧回去。”
她不耐烦地耸了耸肩。“哎呀,他在和他堂兄尼尔钓鱼,要到星期二才回来。你刚才说不会再出问题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会再出问题?”
这件事情比其余事情都更难以解释,但是他觉得有必要尝试向她解释。
“我说我刚才在想我父亲,我想到的是我所知的那个他,照片里面的那个他——穿着空军制服的照片,或者与我母亲的合影。问题在于,我就是那个时间出生的。你懂了吗?”他打量着她那张圆圆的小脸,看到她慢慢地眨眼,表示理解。她轻轻地叹息,既是因为担忧,也是因为诧异。
“那么说,你不只遇到你父亲了,是吗?”她低声问道。
他无语地摇了摇头。当时没有视野,没有声音、气味和触摸感,也没有任何能够表达出自己所感受到的画面。
“我必须走,”他再次轻声地说道,然后捏了捏她的手,“菲奥娜,我对你感激不尽。”
她盯着他看了片刻,噘着下嘴唇,双眼闪着泪光。然后,她挣脱他的手,摘下订婚戒指,塞到他的手中。
“这钻石虽然不大,但是它真的,或许你用得上。”
“我不能收!”他把手中的戒指还给她,但是她向后退了一步,把双手背在了身后。
“别担心,它是有保险的,欧尼是保险的受益人,”尽管眼泪正从脸上往下流,但她还是尝试对他微笑着说,“我也是。”
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他把戒指装进外套侧边的口袋,然后看了看那块裂缝巨石,其中的云母和石英反射着黎明的光线,让它黑色的两侧开始闪出微光。他还能够听到那种嗡鸣,尽管现在感觉它像是在他血液中悸动,像是他体内的东西。
没有话语,也不需要话语。他轻轻地抚摸她的脸庞告别,然后蹒跚地朝巨石走去,走进了那个裂缝。
菲奥娜什么都没有听到,但是仲夏节静止、清澈的天空闪闪发光,似乎响彻着一个名字。她等了很久,直到太阳升到巨石的顶部。
“祝你好运,亲爱的朋友!”她用盖尔语轻声说道,然后头也不回地慢慢走下了山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