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打不过你的。”穆华夏对着空气喃喃道了一句,抬手折下一截枯枝,看都没看地掷向“鬼桫椤”。
就算阎王不许,今日吴氏兄弟的仇也还是要报的。
这一次孙亡命没有再出手。
断枝插进了美人的心脏,血迸了出来,穆华夏没有转头看一眼。
无论多美的人,死相都不会太美好。
孙亡命似乎也在等属于他的那截断枝,但却始终没有等来,穆华夏只是嫌恶地拍了拍指尖沾染的灰,而后走向了吴氏兄弟的尸体。
兄弟俩一生行侠仗义,死后不该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散财和尚已然在挖坑了。
他手中没什么顺手的利器,只好拿着李文的剑当铲子,极其笨拙地一剑一剑地掀着土。
“要和尚说啊,这世上的闲事真是管不得,他俩上山的时候还给别人收尸呢,这才几天,就得等着别人收尸了。”
散财和尚像讲笑话一般讲着这件事,他自己却笑不出来,没人笑得出来。
穆华夏沉默地找来一块长且尖锐的石头,帮着散财和尚将那个坑挖得大一点。
那坑将将能容留下两个人时,两人同时停下了动作。
“好在那两兄弟生死都不讲什么仪仗,不然凭咱俩可料理不完这后事。”
穆华夏淡淡抬眼看了他一眼,“诵经吧。”
散财和尚于是盘腿坐下,竟当真念念有词地说起些什么。
穆华夏躬身将两兄弟的尸首一一抱起,再轻轻放置进那简陋的土坑墓里,仔仔细细地把落日钩贴着吴星的手边放好,而后半跪在墓边,用手一抔一抔地填土。
和尚的超度经文念了多久,穆华夏就填了多久。
自此,丛林密布的天子山上多了一个不起眼的土丘,土丘里睡着两位赴士之困厄的侠士。
侠士无碑,穆华夏信手折了截桃枝插在土丘上,拂衣三拜。
等做完了一切,穆华夏起身,看向散财和尚,他本是要说该走了的,可还未开口,竟听见了孙亡命的声音。
“可笑吗?”
明明没有人在笑。
但孙亡命这突兀的一句问话,在场的两人竟都懂了。
他在回答穆华夏先前那一句,那些曾经料想在他刀下走不过一招的人,今日,竟已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不,很可悲。”
穆华夏头也不回地走了,散财和尚摇摇晃晃地跟上,他依旧笑眯眯地拍着他的肚子,一下一下,像一首缓慢而悠长的催眠曲。
孙亡命愣愣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被他掷在地上的刀,刀尖稳稳地扎进地里,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