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那大概是鄂州那边见了分晓了。”
“吴兄怎知?”
“前些日子,接到西边的消息,说蒙古人的大汗暴毙。”
“天助我皇!天助我皇啊!”
“那鄂州一战......”
“驿使如此匆忙,想是大捷啊。”
“大捷好!大捷好啊!来,满饮此杯!贾相大功啊!”
......
话说到后来,穆华夏已不必努力去听了,那位嚷嚷着大捷的,恨不能整个酒馆都能听到。
“大捷......”苏修愣愣地嘟囔了两遍,看向穆华夏,穆华夏笑了笑,举了举杯,“前线战捷总是喜事,也请少爷满饮此杯吧。”
“嗯!”苏修重重地点了点头,抬袖一把抹掉了眼角的泪,举杯一饮而尽,“‘白日放歌须纵酒’!少陵大才!贾相大功!”
少陵闻收蓟北,方涕泪满裳,如此相较鄂州一捷似是不足,且鄂州一战尚未见最终分晓,所谓报捷,也大抵只是将蒙古人御于城外罢了。
但这于南宋人来说,已属不易,何况所守之地还是鄂州,若鄂州城破,蒙古人顺江而下,临安危矣。
是以此谓大功倒也不虚。
鄂州大捷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平江城,贾似道既入鄂州,援军随至,想来鄂州可守。
平民百姓想不通那些天时地利、弯弯绕绕,但打了胜仗便可喜,就连茶馆说话人都连夜改了话本,专颂贾相丰功伟绩,此乃后话。
苏修回家时已喝得有七分醉意了,他本是去吃蟹的,结果蟹没吃上几只,酒倒是一壶接着一壶,边喝边唱,也没人听得懂他唱的是什么。
此刻倒是不稀奇的,酒馆里倒真是众人皆醉了,几位大人胡乱地敬酒,也分不清谁是谁。也不知道是哪家的教书先生,喝倒在地上,高声嚷嚷着“大捷!大捷!”
苏修是被穆华夏搀回家的,一路上犹自不消停地手舞足蹈,方进门便撞上了要出门的苏致远。
“爹!”酒壮怂人胆,此言非虚,喝多了的苏修手还维持着举杯的样子,一个劲儿地往苏致远跟前伸,“满饮此杯!满饮此杯!”
苏致远皱眉要斥,又觉跟一酒鬼实在说不清楚道理,于是转过身来问穆华夏,“怎么喝成这样?”
穆华夏努力扶直了苏修,捋顺了他那四处支棱的两只手,这才回话,“少爷说,‘白日放歌须纵酒’。”
苏致远只一秒便反应了过来,“你们的消息倒是快。”
“在酒楼看见了给府衙送信的驿马,听邻桌几位大人说起的,”穆华夏此时也不隐瞒行踪了,有此等普天同乐的喜事在前,苏致远再大的火气也能消了,“少爷本是去吃蟹的,听闻鄂州战捷,就多喝了几杯。”
“是该多喝几杯,”苏致远此刻脸上是少有的快意,“今日正有人送来两筐蟹,你们若是没吃够,就吩咐人蒸了吧。”
穆华夏点头应是。
苏致远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醉得迷迷糊糊的苏修,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尽管旋即被苏修不耐烦地挥开,苏致远却只是大笑了几声。
马车已然在门外候着了,苏致远又看了一眼苏修,对穆华夏道:“进去吧,叫厨房弄些醒酒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