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哥儿,凌迟行刑的时候,一般是先斩断犯人的手足,然后再破开肚腹。那时犯人全身浴血,披头散发。观刑的,便是大胆的,也只看血肉模糊处,再不看脸面的。若是那行刑的犯人原本就受了伤,脏了面目,你说,谁还能看得出,到底她是谁呢?”
岳虞候这才恍然大悟。
这档口,范晦想着张洛的大难解了,又记起九皇子赵构要被送到女真了,就鼓着眼睛、红着脸皮,一把拉住了也跟进豆浆铺的李纲,因为李纲是负责为皇子们讲解策论的先生。
“李大人,那么……那么九皇子可怎么办?要不,我们便去北上的官道上,劫了他去……救他脱离女真人的虎口?”
“……”
李纲这才发现,范晦这个朝廷上、清流们一直不齿的“枪手”小人,居然是个这么古道热肠的侠客,先撑不住笑了。
“范大人,您今天这是错怪了宗老大人。”
“是,下官是错以为……宗老大人要弃先帝血脉于不顾……”
“不,不,李某的意思是,宗大人为了我等,才与蔡大相公谈了笔生意。”
李纲就把宗老爷在上殿前,和蔡京“偶然”说起童贯带着蔡府家人、拉着马车出宫的事,讲给了范晦和岳虞候听。
“所以,今日蔡大相公才救了你们二位。相信现在,蔡大相公也自然有神鬼手段,使得官家不送九皇子去女真为质了。”
范晦这才明白,蔡京的大儿子蔡攸为什么突然要把弟媳嫁给岳虞候,蔡京为什么每次都挡住自己,叫自己没法向皇帝陈奏,又为什么下朝的时候,蔡京会和宗泽那么亲密的拉着手说话。
他满脸通红的立直了身,对宗泽,恭恭敬敬的连拜了三拜:
“老大人救了晚生,晚生却口不择言……”
宗泽却笑着、敬给他一碗雪白冒着热气的豆浆。
等范晦李纲都走了,宗泽又领着岳虞候退回了那家豆浆包子铺。因为这家铺子,正好就跟审刑院死囚牢隔着一条街,且是在囚车要往菜市口去、必经之路上。
岳虞候刚要问宗老爷子什么意思,就看见不远处过来几个异常高大的大汉,虽然都挑着担子,拉着装满了货物的平板车,但是走路的架势,一看就知道全是练家子,有武艺在身上的高手。
他们才过去,又来了两三个身材消瘦,却也壮实的汉子。为首的,满脸肉瘤。岳虞候差点站了起来,这个人不就是、曾经在汴梁河把自己按到河里去的肖老大吗?
岳鲲还没发完急,就看见胡子哥乔装着、是送货的客商,穿着一件厚厚的大皮袄,敞着怀,用毛耳朵捂了半边脸,也过来了。只是那把杀人的长刀,还在皮袄下,若隐若现的晃荡着。
岳虞候就要冲出去,却被宗老爷拿长板凳堵住了。
“岳哥叫‘鲲’?字什么?”
老头居然有心思,在这个时候,问这个?!
“大人,这些人都是……”
“都是预备来劫法场的。”
宗老爷子“嘘嘘”的吹吹他要来的第二碗豆浆,说的好像“劫法场”跟“吃肉馒头”一样寻常。
“这……”
“岳哥的个性不像‘鲲’,容老夫回头倚老卖老,给你想个新名字。”
“大人!”
胡子哥还没走远,就又过来几匹粗壮的北方草原马,跟着几个戴着斗笠、用披风围着脸的男人。末了一个,手上还纹着一头青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