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宗老爷子就从怀里掏出一支大号狼毫笔,去了笔头。
这笔管里,居然还藏着一小卷、缠得细细的帛书。
“请范谏议大夫仿着抄写几份……”
范晦把帛书拿到手里,借着士卒们的火把,看了两眼,就露出了笑容:“宗大人,不愧是我朝大才啊!”
宗泽在一边携着杨参军,谈笑风生。
等众人再上马、来到西城门门下时,城上的守城司军雷鸿,瞧见过来的、是手下杨参军的人马,以为他是巡完了附近,正打算出门去巡乱葬岗那边,就没疑心。守城的士卒们也打着哈欠,就要去开城门。
哪知,就听见杨参军大喝一声:
“雷大人,宗大人奉了先皇的召命,正要进宫,求大人许末将进宫护送。”
“什么?先皇的召命?入宫?”
雷鸿赶紧从城上的卫所、三步并做两步,跑下来了。虽然他常年拍领导们的马屁,却一直不得用,于是对“召命”和“进宫”变得十分敏感,生怕自己错过了在皇帝面前露脸的机会。
“宗大人,您说的先皇召命何在啊?”
范晦赶紧把一个锦盒,里面装着自己誊写的“召命”,双手举过头顶,递了上去。
雷鸿是个行伍出身的人,对这文绉绉的礼仪大典,非常窃慕。他把大手在袍子上使劲擦了两下,才接过范晦递过来的缎子盒,在火把下眯着眼睛,读了起来。
突然,他忍不住失声喊了出来:
“呀!这……这是神宗爷写的……灵虚宫贾道士就是皇家血脉的文书啊!可是,明日官家要处死那张会计……这……全城岂不大乱?”
宗泽冷峻的在马上,看着地下站着的雷鸿:
“所以,今夜到明天,无论何人叫门,也不得开城门啊。”
雷鸿的鼻子上,慢慢渗出了冷汗:“可是,宗大人,高殿帅命下官今晚夜半,要依照宫内的信号开城,以便配合今晚元宵盛宴啊。”
“今夜,宫宴已经取消了。所以,老夫才要借大人手下,护送入宫见驾……以策万全!”
宗泽看着杨参军,微微一笑。
雷鸿立即嗅到一件事,那就是老宗要提携杨参军,把自己一条踢开啊!他赶紧把杨参军挤开,对宗泽双手抱拳:
“恩相!下官一直郁郁不得志!还求恩相提携!”
“提携不敢当。一会儿,怕蔡大相公或者真三公童大人,也会来找雷大人您,也要大人今夜开城。到时候,如果有功,自然与雷大人没关。但如果有任何闪失,两边就会拉雷大人扛祸。毕竟,高太尉和童大人的官职虽然高于雷大人,却也不能越过雷大人,自己打开城门吧?”
宗泽一针见血的分析。
果然,他这话才落地,童贯身边谢师爷的小厮就来传令了。
雷鸿赶紧叫一个亲信去应承着,然后自己扣住了宗泽的马鞍,单脚跪在了地上:“恩相料事如神!下官务必一切以恩相吩咐、马首是瞻。”
宗泽便示意雷鸿靠过来:
“雷大人,您守城职责重大,按着朝廷制度,不到明日天明开城之时,不开城,可有罪吗?”
“恩相所言甚是!只是真三公和高殿帅……”
“如果雷大人随老夫入宫送召命,他们二人又如何怪罪您呢?”
雷鸿立即露出了笑容,立即喊了杨参军替他看城门:“无论何人来使唤,明天天亮之前都不许开城门。”说完,他就自己骑了马,点起两百人,跟随宗泽等入宫。
才过了灞桥,宗泽眼角余光就看见、雷鸿的卫队里有一两个小兵乘机开了小差。
范晦刚要提醒老爷子,就见老爷子眼睛里露出了笑意。
“宗大人,如果他们告诉了蔡太师,或者高殿帅那边,我们怎么办?”
“他们如果不去,蛇如何出洞?”
果然,其中一个小兵是去给童贯送信的,却看见童贯身边的跟班叶虞候,领着人,抬了两口大木头箱子,急吼吼的走着。他便赶紧跟了上去,禀报。
叶虞候听见,吓得脸色都变了:
“呀!这……该死的老宗!可是,如今主公进宫去了!不如,你同我一起去蔡大相公那里,请大相公定夺。”
说着,又打发送信的小兵帮忙一起抬箱子。
小兵听见其中一口箱子里隐隐有动静,就偷偷问:“叶大人,这是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