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头立刻变成了一头老兔子的音儿:
“饶……饶命啊!饶命!”
他不敢动一下身体,暂时也不敢动歪脑筋了。
张洛背后的赵佶吓得脸都白了,因为在他看来,张洛这么做,就跟找死差不多了:
外面竖着老陈头三十几个手下,都一个个拿着家伙,浑身是血迹,脸色凶神恶煞的。地上被砸倒的狱卒,虽然也勉强爬了起来,却连站着、都费劲。
赵构不知道自己是该站在张洛这一边,还是帮老陈头解决张洛,说不定老陈头会投桃报李,让他走呢?
就在小孩还在做思想斗争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一串串细碎的脚步声,和皇上身边的小太监狗儿丹田发力的高音:
“圣旨到!当值牢头,出来接旨。”
墙边,满脸是血的一个魁梧大汉,看看老陈头。两边点了点脑袋,他才走了出去。
老陈头就微微侧着脸,在火把的光下,嬉皮笑脸的:
“张娘子,您放开我吧?这……天使马上就进来了,看见了,如何是好?”
他的那一帮手下也都赶紧点头,眼睛发亮。
地上倒着的狱卒跟着一起说:“是啊,是啊!娘子,不可闹大了……”
赵构也在一边拉住张洛,着急的吵吵:
“张会计若不放了他,一会传旨的太监看见了,怕父皇要见怪……”
张洛刚想吼赵构走开,就试着老陈头肩膀一转,看见他飞起了一个后踢腿。张洛一个趔趄,顺着劲,和老陈头一起转到了左边。
而赵构则被踹中了小肚子,倒在地上,傻了眼。
老陈头也傻了,他原先是想踢中张洛的,却立即被那根簪子插中了脖子根处的血管,血就呼的流了出来,好像春天涨水的小河。
更可怕的是,他感觉到,张洛还要拿着簪子、往深里搅和伤口。
老陈头刚才的狡诈,立即变成了呼救声:
“救命……”
他还没喊得出“有人造反”,就感觉脖子上的簪子又往下插了一分,他立即住了嘴,对手下举起手,示意谁都不许动,嘴里小哼哼着:
“张……娘子,饶命!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你早这么配合,不就好了?再说,传旨的来了,我们有什么好怕的,是你要杀人、栽赃给崔牢头的人!”
张洛好像一头野兽,咆哮着。这一招,她以前在项目工地上也见过两个分包来要账,虽然不至于杀人,但是整个情形和套路,是差不多的。
刚才还配合老陈头、叫张洛放下武器的狱卒,这才缓过劲来,因为谁也没往这最坏处想:老陈头会为了杀张洛他们,在皇帝送来的传旨太监面前动手。
早先被同袍扯出去的狱卒,忍不住小声、和旁人说:
“张……娘子,真不愧是仁宗爷的血脉……真龙天子家的啊!”
边上的赵构,倒红了大半个脸,眼泪忍不住吧嗒了下来。所以,回头,他在皇帝面前,也没有为张洛辩一句话。
赵佶听说内狱反了、赶过来的时候,宫里的各色花灯已经完全点亮了。
就连这监狱门口,都由大小太监和宫娥们赶紧布置上了景点灯饰,还抬来了几棵种在盆子里的槐树,干枯的树枝上都黏着绿色的绸缎做叶子。
张洛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眼前的一切,这么可笑,特别是这景色硬撑着文弱的宋徽宗。他一身湖色的便服,套着两个绒耳朵,和一个暖手笼,四处都软塌塌的,却还满脸怒容,眉毛都树了起来:
“张……洛!你好大的胆子!打量朕不敢打你吗?还敢劫持内狱中的狱卒?”
“官家!救命啊!”
两边的宫人禁卫都一脸肃杀。张洛隐隐觉得,皇帝背后的张都都知嘴角还有一抹冷笑。
这回,张洛也不傻了,她见郭仙人还没来,就立即舍了老陈头,扑到了皇帝脚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
“官家再不来,小女子就要……呜呜呜呜……”
(她突然想不起什么感人的肉麻话,就只得用一串哽咽代替了。)
刚才参与打架的两拨人,加起来有小五十个,还有吆喝张洛放下武器的传旨太监狗儿,都傻了眼。虽然他们都知道,真相就是老陈头领着人、企图干掉张洛,但看见这个刚才还拿着凶器,劫持人质的母夜叉,忽然就弱柳扶风了,哭得婆婆娑娑的,还是觉得反差太大。
“呀!这……翻脸跟翻书似的?”
“巧言令色呀!”
赵佶也愣住了,他刚想给张洛嘘寒问暖一下,听见这话,脸色又冻住了:
“你!你!你这贼妇人!便是这老儿领着八十万天兵天将、来害你,怕也杀你不死!哭什么?你莫不是要哭出汴梁河来?怎么不说说,你如何撺掇得女真人要来接你北去?”
“女真人?接我北去?”
这一回,变成张洛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