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兄,这次远赴北镇,对各番邦有什么看法呢?”
贾道士看看徐师傅举着这一大堆进来,就知道他不想伺候老郭仙人,是专门给老郭仙人找麻烦的,于是就把话题拉长,好让徐师傅“做出”茶来。
“唉,西夏依然没落了。西夏梁太后一党愈加**滥权!大辽也一片死寂,并没有什么可看可夸的。人家都说这是我大宋收复北方失地的大好机会。”
贾道士盯着眼前的小茶炉子:
“如今百姓生息还不足,谈北伐是不是太早了些?在下听其他先生说,郭兄跟女真完颜部详谈甚欢?”
“这便正是可叹的地方。愚兄将灵虚宫里藏着的、袁天罡先生的奇书拿出来,略推了推,说给那女真鞑子听。真个就唬住了!”
“奥?”
贾道士和徐师傅两个人都看向了、得意的老郭仙人。
“这是一招险棋,可是叫愚兄走到了位。呵呵呵!”
老郭仙人忍不住得意的、把江湖骗子的算命把戏,兜了底儿朝天:
“愚兄先把少小在辽国宫廷、听说过的女真完颜部的事,略给他们说了说。然后,又察言观色,把他们族长拔了拔高。那鞑子头儿就愣住了,非得喊愚兄‘神仙’,就叫我看他全家的男丁。我就挨个往海里夸,然后瞧见一个小的,愚兄就把袁先生奇书上的话,藏了半句,说给他父亲听。你猜怎么着?那鞑子头和他老大都吓破了胆,一叠声的叫愚兄把这个小的领回中原来……”
“那郭兄怎么做的?”
“受人之托,只好把这个小鞑子带回来。谁知道到了半路,他母亲追来了,非得拿一个更小的,跟我换。愚兄也懒得理,就给她换了……”
老郭仙人还是很得意,徐师傅就看见贾道士的脸都快沉到了地上:
“郭先生这事情做的很不妥。灵虚宫内的奇书,并不是这样用的。先生这样做,可不就是害了那个小童吗?”
老郭仙人随机应变:
“唉,愚兄也知道错了。只是现在带了回来,没处安置。不如放在灵虚宫里?如今犬子也在这里,大家倒是可以一起作伴……”
徐师傅忍不住了,在一边插嘴:
“自己甩油瓶子就算了,这路上惹的,也送来……”
老郭仙人脸白了白,冷笑说:“宫里的规矩,如今都这么松散了?”
徐师傅也不甘示弱,还要回敬。
贾道士就在一边喝了他一句:“叫你烹茶,你连炉子都现生火。还不快离了我这里呢?”
徐师傅气呼呼的抱着茶炉又出来,就看见童贯和另外几个小太监在捣鼓什么东西。
他凑过去一看,居然是一只样子很奇怪的金鸡,一个土鸡蛋大小,雕琢的颇为幼稚粗劣。
“这是什么?”
“不知道,像是郭仙人刚才掉了的。”
徐师傅那时也是个小孩,气性很大,就说:
“他?人家刚才还笑话我们是宫里出来的阉人,没有规矩!”
“什么?”
“他算什么东西,喊他一声‘郭先生’,就得意了,不就是个辽国的鞑子吗?”
“他还一口一个‘鞑子’的喊别人!”
“听说这回朝廷派人往北去,他说是想去辽国探望祖母,才许他去蹭的,他却说的好像他是正经使者一样……”
一众小太监越说越火大,于是童贯就很捣蛋的、把这只捡来的金鸡,扔进了灵虚宫的玄鱼池里。
正说话,就看见老郭仙人兴冲冲的、从贾道士的房里出来,看样子是贾道士答应收下他弄回来的女真孩子了。
“呀,郭先生,现在就回了?不多坐坐?”
童贯前脚扔了老郭仙人的金鸡,后脚就又对他舔着脸的讨好。
其他小太监也都谄笑了两声,只有徐师傅还是冷着脸,一脸“好走不送”的表情。
老郭仙人傲慢的皱了一下鼻子:
“唉,某家还有要事要进宫,下次再打搅吧。”
“什么要事?”童贯上前,谄媚的扶老郭仙人上马,问。
“好东西,是可以为陛下绵延子嗣的好东西呀!”
说完,老郭仙人就大笑着、策马扬鞭而去。
谁也没有理睬这样的胡话。人人都知道,哲宗皇帝年轻无子,为了生儿子,太皇太后,皇太后和宫里有些脸面的上一辈子的女眷,为皇帝找了各种各样的女人。皇帝也“殚精竭虑”,弄得身体都虚弱了,可是继承人还是影子都不见一个。
所以大家以为,这一回又是老郭仙人在妄想。
谁想,半夜不到,宫里忽然来了两队内侍,提了在灵虚宫服侍的一应小太监入宫。
大家原本以为只是高太后(其实是太皇太后)例行问话,结果却被带去了文华阁、章大相公办公的地方。
堂前还很不应景的架着一口、十个人环抱粗的大锅,下面生着柴火,锅里面烧着咕嘟咕嘟冒泡的开水……
宋代的道士,很多时候都是为了混政治前途的读书人,或者本身出身大富大贵的世家子。因此,还可以结婚,后世称结婚了的道士叫“火居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