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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回有兵丁或者捕快模样的人过来时,张洛就指挥着两个看守、去替自己买东西。
虽然她没跑,却在一个时辰内,把这条往小御街和杨桥、半里长的路上,能看见的铺子和摊子,都买了一个遍。
现在,狐疑的女真人和替她松了绑的女真人,两手两肩都提满挂满了,好像两个挑脚货郎。
他们俩精疲力尽,甚至觉得,即使再有兵丁经过,都不可怕了,只是怕听见张洛再喊一声“看,那边还有卖……”。
终于,这声呼唤出现了:
“呀,前面路头上有个面摊……”
狐疑的女真人白着脸,真想抖掉肩膀上和手里的东西,拔出刀子,给张洛的嘴上一下。
他的同伙痛苦的嗯哼了一声:
“娘子,您怎么……还有什么……什么吩咐?”
“不如过去歇歇、吃点东西?”
张洛忽然贴心的问。
两个绑架张洛的人,便像听见恩赦一样,提着、架着满身的货品,三步并一步,朝摊子奔去。
等狐疑的人跑到面摊桌子跟前,才想起,这可能是张洛要逃跑的伎俩,扭头看时,就发现张洛正对着大街另外一边的岳虞候、招招手。
“这……”
现在满街都是人,前头再走几十尺才是汴梁河。就算想急忙跳河脱身,或者抓住后面有十几步远、隔着几百号人的张洛,当人盾来抵挡官兵,都是难上加难。
张洛一边隔着人和岳虞候打招呼,一边骑着马,朝面摊过来了。
岳虞候自然也带着人往这边走。他一面打发了两个士卒去宫里报信,一面捕捉到了面摊上坐着的两个女真人。
“张……会计?你怎么在这里?”
“因为听说是灯节第一日,出来看灯的。”张洛笑的毫无心机。
“你知不知道,宫里为了找你,都封闭了汴梁城了?”
岳虞候总算挤到了张洛的马跟前。他一把把张洛揪了下马,看样子,他真想要一拳锤死张洛。
“为啥找我?宫里来了个死人一样的李道长,非得说我是雉鸡精。官家恼了,就叫我‘滚’。所以,我就‘滚’了。”
“这两个是?”
岳虞候等挤到、伸手就能抓住两个女真人的地方,才问。
俩“劫匪”都是亲眼见识过岳虞候砸石狮子的,吓得腿都软了。
“奥,这是胡子哥的两个同乡。街上遇到的,替我买了好些东西。”
张洛赶紧秀了秀俩人周围摆满的物件。
岳虞候不满意的皱起眉头:
“娘子不该随便收男子的礼物。再说,这些东西看起来、价格不菲,少说也要百十两银子了。”
阴狠的女真人窝火的摸了一把、基本快空了的褡裢荷包。这哪里是百十两银子?今天是节期,百物腾贵,他和同伴已经被张洛砸去了小一千两银子了。
“是女真使团阿鲁大人为了补偿上回的无礼,才叫他们来致歉的,对吧?”
张洛笑眯眯的问狐疑的女真人。
他哪里还敢说不,只有赶紧点头。
“你……”
张洛没等岳虞候有机会批评自己,就把手一摊,对岳虞候带着的士兵们说:
“各位大人,今天是灯会佳节,大家见着、人人有份。”
说着,就把俩女真人买的东西,你一把,我一把的,分给了岳虞候的士兵们。
岳虞候刚想吆喝大家不可收,就见张洛把俩手都伸进了自己的胸甲前襟里。
他被这双冰块一样的手,在胸前一搅和,顿时觉得好像被雷击中了,连手和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搁才好。
其实,张洛只是想把那玉珠串塞给他,给他妹子岳云娇带回去。
紧接着,岳虞候听见、自己的心都快跳出胸膛了。他觉得满街的人,都在偷笑自己,吓得一个踉跄,踩倒了身后跟随的两三个壮丁,还撞翻了一张饭桌。
只听见好几声“唉吆!”和噼里啪啦一顿碗盏掉在地上的声音。
这下,虞候手下的士兵都偷偷捂着嘴笑了。
连好说话的女真人,都暗自拐拐阴狠的那个:
“我怎么觉得,贵人对这虞候也很好呢。”
隔着两小撮人,追了上来,却隐身在糖老鼠摊子后面的胡子哥,也耷拉下了眼皮。
刚才和他拉扯了一番的女真头目,砸吧着两张嘴皮子:
“大人,您若还不把她领回咱们女真大帐,迟早是要归了别人的。”
“……”
自从知道郭仙人并非“仙人”之后,胡子哥已经对当年老郭仙人对父亲说的、“自己”会“叛变族人,然后被族人所杀”的命运,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他要返回女真的心思也萌动了。
但是,张洛能适应白山黑水吗?
“大人,您还犹豫什么?”
女真头目刚要怂恿胡子哥过去、把张洛接走,就看见几个皇城使,骑着白马,朝这边过来了。
“呀,张会计果然如郭仙人所言,在汴梁河边呀……”
太监们很会装相,虽然这里离着河边还有一段距离,而且,他们是听见岳虞候的人报信,才过来的,却把一切功劳都献给了郭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