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过新加坡旅游的中国人,总会被三步一个岗五步一个哨的小庙们惊呆。
除了小区里造得个头稍微大点、全是雕像附体的印度庙宇外,更多的是土地爷、二叔公、三世伯,还有一大堆谁都不清供着哪位神仙的小棚子庙和街头巷尾的小神龛。
虽然初一十五、香火繁盛的像着了火,但是早就没人搭理的地摊子也不少。
很多这样没人搭理的小庙,连同周围的土地,最后就被卖给了房地产开发商。开发商就会把它们都交给建筑公司。所以,在新加坡,建筑公司开工前的第一件事,常常是讨论怎么搬迁开工地头上的小庙。
博洋建筑有限公司的刘总,刚从总部被派到了新加坡,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他在公司大小头目的陪同下,顶着八月的骄阳,在项目工地的正中心,看见了一座棚子庙。红色的塑料棚因为风吹日晒的太久,已经脆化脱色了。棚子顶也塌了,外面曾经挂过的牌匾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左看右看,都不知道里面供着哪位神仙。
“甲方(开发商)怎么说?”刘总是个四十几岁、熊一样魁梧的男人,晒黑了的大手上、还套着一只黑色的苹果手表,裤子口袋里一边一只最新款的华为手机。老远一看就飘着建筑公司老总的民工头气质。
跟着刘总来视察的二头、三头们也都是早先从总公司派来的一方诸侯。诸侯们本来都以为自己能有机会爬上一把手的位置,自然不喜欢这位空降的领导。更何况,他们在新加坡公司还都有些个人的小秘密,刘总越慢知道这里的事情,对他们就越有利。
于是二头三头们就叫项目经理来回答问题。
项目经理也很精明,就喊了手下的现场经理,一个马来华人,来回答。
现场经理手下还有两个大工长,一个是中国找来的民工头,另外一个是斯里兰卡民工头。现场经理也赶紧扭头去推自己的两个手下。
刘总恼了,大声吼:“X大的事,需要问多少人?你吃饭的时候,是不是也问了,才知道吃不吃啊?”
现场经理只好窘迫的承接新一把手的怒气:“地产公司说,我们看着办就好了。”
刘总为了显示一下自己的霸气,大手一挥:“那就拆了!”
他说完就走。哪知道才走到树荫底下,工地一棵高大的椰子树上就掉下一个小椰子来,正打中刘总的后背。于是,刘总就在几只殷勤的手搀扶下,急忙给送进了全新加坡最贵的医院。他朦朦胧胧中,听见二头和三头在病房门口嘟囔:
“就说了吧?那个棚子庙动不得。”
“就是。连甲方都不敢动,老刘还-----”
刘总听出这小棚子庙有故事。但是,他也知道二头和三头未必能对自己说实话。于是下午的时候,他把财务经理叫来了他的单人病房。
建筑公司的财务经理们,通常是这个公司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打听的小灵通。比如,这家新加坡分的财务经理顾总。顾总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哥哥,好像一头胖狐狸,总是笑眯眯的,眼睛却四处张望。也因为他姓顾,大家都喊他“谷歌”。
“顾总,我也是才来咱们新加坡分,好些事情得有人给我长长眼。”刘总安排财务经理坐下,又亲自为他扭开了一瓶病房里的矿泉水。
“刘总,是,是。”谷歌装得一脸老实,频频点头,眼睛却不时的转悠着。他以为新领导叫他来单独见面,是要打听以前领导的烂账,心里忍不住紧张了。
“那个棚子庙有什么故事啊?”
财务经理眼睛停了一下,没想到新领导居然问自己这个。他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知刘总是不是故意装傻,用这个简单问题来迷惑自己。但是顾总也决定将计就计,他假装紧张的四处看看,轻声汇报:“您说的是吴丽项目上的那个棚子庙吗?”
吴丽项目,就是刘总今天被抬回来的那个工地的名字。
刘总点点头。
谷歌酝酿了一下,讲了一个惊悚故事给刘总听。
据说,这座棚子庙供奉的是一位宋朝的“贾娘娘”。
十几年前,新加坡政府就准备用小庙附近的土地,来盖新加坡称为“组屋”的廉租房。可惜每次找了建筑公司进场,都发生怪事,比如火灾、工人宿舍突发登革热等等。
后来,强势的新加坡政府也认了倒霉,把土地转给了不信邪的房地产商。
但是没一家开发商能成功搬走小庙。凡是挨上这小庙的,无论开发商和建筑公司,都祸事不断。比如,刘总的上一任,在接了这个项目后不到两周后,就确诊了胃癌晚期,不得不紧急回国。说得难听点,这座小庙就是一处新都市诡异传说。
“那你说怎么办?”刘总把球踢给了股总,这个做法是领导们一向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