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东西,帕桑医生?”让-克洛德问。
“这是……这曾经是……他喉咙里的黏膜。”帕桑说。
“可这东西就像螃蟹一样,很硬,而且又长又尖。”理查说。
“这东西被冻住了很多天了,”帕桑医生说,“都冻结实了。这东西慢慢变大,一点点地把他的喉咙和食道堵住,直到最后,气道也被堵得严严实实。”
“没有了这东西,他还能活吗?”理查问。在我听来,他只是对这个问题感觉特别好奇。我在心里记下以后一定要找他算账。
“当然,”帕桑笑着说,“佩里先生今后几天内呼吸会很疼,我们得尽快带他到下面空气不那么稀薄的地方,不过他很快就会好起来。”
我很不爽,他们竟然这么谈论我,好像当我不存在似的,好像我已经死了。在别人的一点点帮助下,我挣扎着站了起来,老天啊,朋友们一张张戴着护目镜的脸,令人惊奇的顶峰三角岩,他们身后深蓝色的天空,一座座白色的顶峰,那些顶峰另一边惊人的地平线,这一切的一切简直美极了。我太高兴了,眼看着眼泪就要流出来了。
“都别动。”布鲁诺·西吉尔的声音在我们身后6英尺到8英尺的地方突然响起。我回头一看,刚好见到一把黑色的手枪对着我们,那把鲁格尔手枪被他稳稳地拿在右手中,恩菲尔德步枪则挂在他的左肩上。他站在石灰岩平台的顶上,我的攀登绳索就拴系在那里,他两腿分开,身体纹丝不动,与我们距离很远,所以我们根本不可能向他冲过去,他稳稳拿着鲁格尔手枪,傲视我们。完全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如果有人稍微动一动,”西吉尔说,“我立刻就把你们全打死。你们继续活着对我一点儿用也没有了。还要谢谢你,佩里先生,第二台阶可是个不容易搞定的地方,你在上面搭了固定绳索,真是帮了大忙了。”
22
风猛烈地推着我们的后背。我们在第二台阶的岩石顶上挤成一排,全都遵照布鲁诺·西吉尔的命令面对他。
巴赫纳的那把鲁格尔手枪仍在理查身上,我仍在痴心幻想。枪的确在他身上。但他把两发子弹都打了,枪里已经没子弹了。而西吉尔的那把鲁格尔里肯定装满了子弹。上次理查说鲁格尔的弹匣里能装多少子弹来着?八发?足以把我们所有人都撂倒,而且,即使重新装子弹也很快,足以给我们致命一击。
我们经历了这么多磨难,没想到却落得一个这样悲惨的结局。这一切全都是拜我那不顶用的喉咙所赐,都是因为我让大家分心了,他们才没有把那根100英尺长的保护绳拉上来,现在,那根绳子仍然绑在第二台阶顶上的石灰岩阶梯上。我的大脑飞快地转动,想着可能的脱身之计,但现在我们已经穷途末路。
“请告诉我照片在哪儿?”西吉尔说,“你们就别浪费我的时间和精力了,免得我还要搜查你们的身体和背包。”
“什么照片?”让-克洛德问道。
西吉尔对着他扬手就是一枪。尽管大风呼啸,枪的爆裂声仍然很大。J.C.倒在了大雪覆盖的岩石上。我看到血从他身体右侧流了出来,但血似乎并不是喷出来的……好像并没有打中主动脉。可我又懂什么呢?我只知道喜马拉雅山的登山者在这个高度受了重伤或得了重病,很难活下去。
我们都朝倒在地上的J.C.走去,但那把鲁格尔手枪晃了晃,我们只得站住了,把手重新举起来。帕桑说:“我可以看看他,帮他治疗吗,西吉尔先生?我是医生。”
西吉尔冷笑道:“不,你才不是什么医生。你只是个地位低下的印度人,你的手永远都不要碰雅利安人的身体……即便一个死了的法国人你也没资格。”
我的牙齿磨得咯咯响。但我并没有动。我没有朝离我8英尺远的背包冲过去,掏我那把可怜的、连子弹都没装的卫瑞信号枪。我没有将手放下来。即便只能再多活几分钟,我发现我也很想苟且活着。
“你们从尸体上把照片拿出来的时候,我都用望远镜看到了。”德国人说,“一共五个信封。不要再侮辱我的智商了。”
“西吉尔先生,”我喘着气说,“我可以吐口水吗?”
“什么?”他用那把鲁格尔指着我的脸。
“我口里有血,西吉尔先生。我病了。我可以将嘴里的血吐出来吗?要不我会呕吐的。”
德国人什么也没说,于是,我将身子转到一边,不希望风将我吐出的血吹到西吉尔或者其他人身上,我将那团堵在我喉咙里的血吐了出来。“谢谢。”我对西吉尔说,“谢谢你没有开枪打我,先生。我真可怜。”
“你的状况可不好,佩里先生。”西吉尔再次笑着说,“你可能得了肺栓塞。”他用手枪对着我们晃了晃。“所有人都把衣服脱了,扔在脚边,然后让开。可别想逞能,否则你们全都得死。”
“我先来。”雷吉说着往前走了一步。很快将她的背包放在她伸手可及的位置,然后将那件滑雪衫、芬奇羽绒服和鹅绒裤脱了,风猛烈地鞭打着她的背,她只得用脚踩着衣服。又过了十五秒钟,她将那件看起来像丝质内衣的羊毛上衣脱了。西吉尔看着她,咯咯地笑着,但他手里紧紧地拿着那把鲁格尔,紧盯着大家。如果雷吉想以此转移西吉尔的注意力,让理查或者我有机会冲向他,那这个计划显然行不通。我们之间的距离仍然很长,要是冲过去肯定会被打中。再加之我们两个是并排站立的,没有谁能挡住德国人的子弹。所以,西吉尔用那把该死的手枪能将我们所有人撂倒。
雷吉脱下衬衣,扔在那堆衣服上,用一只穿着靴子的脚一脚踩住,防止被风吹走。她脱下衬衣里的棉衣和丝质内里。现在,她就只剩了条提灯裤,上半身除了胸罩,什么都没穿。接着,她将手伸到后面,解开文胸。
我真想哭。雷吉身上娇嫩部位几分钟之内,甚至只要数秒钟可能就被冻伤。让-克洛德仍在大雪覆盖的岩石上扭动着,血往四面八方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