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白乎乎圆滚滚的小东西一个挨着一个飘在碗中,半透着里面青黄相见的馅儿,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韭菜的香味。
“你先坐,我再调个凉菜。”
沐夕尧不动声色地盯着正背对着他做菜的女子,今日她穿了一件鹅卵青的直裾,那直裾对她来说似乎太大了一些,把她纤细的身子衬得更单薄了几分。乌黑的发丝没有挽髻,只梳成两根交缠在一起的辫子垂在身后。
刚刚她要季离的外衫是有意还是无心?还有一个人缘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变化那么大呢,之前明明。。。。。。
沐夕尧垂头沉思的片刻,夏姜已经端着做好的凉菜走过来了,他一向疏离沉默,夏姜倒是并未察觉他眼中的异常。
“味道还行么?”
沐夕尧轻微地点了下头算作回应。
“其实要是葱姜蒜齐活的话就更好吃,要是再加上油炸过的粉条。。。。。。可惜了。”
葱是什么,蒜又是什么,可惜什么?
夏姜夹了个馄饨放进嘴里,两个腮帮子鼓得圆圆的,她年纪小,脸只有巴掌那么大,如此看上去反而更像一个未长开的女童。
她似乎对这样的吃食并不么满意,“其实我更爱三鲜馅的,处理好虾仁再煎个鸡蛋了,把木耳切成碎末,韭菜里放一点儿耗油、生抽和盐,最后坐上锅把油烧热了,往韭菜上一泼,哇,香气四溢啊!”
沐夕尧这个观众一向不尽职,任夏姜说得天花乱坠,他依就是垂着眼睑不言不语,沉默机械地往嘴里扒饭。
若不是那碗饭烧了许多,夏姜都要以为他是根木头了。
“沐先生,我看你木工活做的挺好的,跟哪学的?”
学宫总不会让学生学这些个东西吧,看沐夕尧的样子完全是熟手啊。
“幼时学过!”
哎,不好攻克啊,就不能多说几个字吗!
这样让人家怎么开口!
其实她是想趁机跟沐夕尧套套近乎的,瓮里那些脱壳不彻底的稻米实在难以下咽,要是能做个脚踏的脱谷机出来,岂不是一件美事。可惜啊她只能画出个大致的模样,做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本是不抱什么希望的事,但上午的时候见沐夕尧又是锯又是刨,木工活干的得心应手,这心思又冒了出来,压也压不下去。
沐夕尧瞥见夏姜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个不停,那神情跟幼时养过的小狐狸一模一样,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不过即使她真打什么主意也不怕,一个厨娘而已!
吃饭之前夏姜已经把草木灰的水煮出来了,又用麻布过滤了,混和着酸浆和了一盆面。因为不知道具体的比例担心浪费,所以只活了一小盆。等中午吃完了饭她又将厨房里剩的韭菜洗净晾干,用猪油摊了些鸡蛋饼。
沐夕尧已经把门修好了,连同门上的裂缝也补了一下,这会儿子正往门框上挂门板呢。
不知道夏姜做了什么,满屋子食香直窜鼻子,他忍不住朝那边看了一眼,只见笼屉里摆着一个挨一个的白胖胖的东西,看上去十分喜人,此刻还正往上冒着热气。
他没多停留,安好了门拎起工具就朝外走,还没迈出月亮门,就听见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哎,沐先生,你等等!”
夏姜一边跑一边招呼,快跑到沐夕尧跟前时,额头上已挂了一层晶莹的汗珠。
沐夕尧不喜欢跟人过多牵扯,所以即使听见了仍装作没听见继续朝前走。
夏姜这丫头还真是‘不解风情’的很,一点儿都看不出人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猛跑了几步拽住了沐夕尧的袖子。
“沐先生,你走那么快作甚,这是谢礼,谢谢你帮我修门。”
她一把将手中的包袱塞入沐夕尧手中,刚才跑得太快,这会儿子只能半弯着身子呼哧呼哧喘粗气。
沐夕尧抱着那个正冒着白花花热气的包袱,有些无措地看着夏姜。
“你尝尝,不酸的可好吃了。”
沐夕尧愣怔了一会儿,也没到谢也没推拒,直接抬起脚往外走了,将要迈出月亮门的时候突然停了一下,转过身子对夏姜说了一句,“士庶不通婚,季离不是良配。”
夏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哪跟哪啊,他们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打哪看出她喜欢季离的。
哎呦怎么还解释不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