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忱握着门把纳闷,突然就折身往他的房间走去。
房间里的陈设和他走时一模一样,白忱一一打量过。
书桌上还摆着几本他高考时的复习题。多肉依然被放在桌子的边缘。懒人沙发静静地躲在角落里。窗边的散尾葵还是那么高。
最后他把目光留在床上正在熟睡的女孩脸上。
她侧躺着,清淡的光线均匀地铺在她的睡颜上。鼻头小巧,嘴唇微微张开。肩头一起一伏。
一年多的时间,所有的东西都似曾相识,只有她,让他最没有把握。
在他离开的一年多里,他们虽然没有见面,但在她每隔一段时间发给他的照片里,他知道她的变化。
但此刻,白忱落在她脸上的视线胶着了,半分都移动不得。
一年多,前前后后五百多个日子,他总要用忙碌和理智才能压制住对她汹涌的思念。
曾经,他没想过这样的思念有没有结果。但现在,他不得不思虑他对她的思念到底有没有出路。
也许会是一场空。
他不该在她懵懂无知的年纪喜欢上她的。
“哥哥?”床上的人什么时候睁开眼的,白忱一无所知,只是在被发现的那一刹那,有紧张和焦虑转瞬即逝。
沈念的倦意一扫而光,立即清醒,她坐起身来,不敢置信,“哥哥,是你吗?”
白忱的表情清淡,与她的惊喜形成鲜明对比,“嗯,是我。”
“哥哥,真的是你?你怎么回来了?”沈念一掀被就要下床,只是她起得太猛,一阵眩晕感袭上她的大脑,她被迫跌回床上。
“小心!”白忱轻呼一声,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剧烈,他又收回手,“急什么?”
沈念坐在床边,没再起来。她把目光抬了起来,看着白忱,眼里的戚戚骤然堆砌,“哥哥……”
这一声“哥哥”叫得是又委屈又凄凉,把白忱的心一下叫软了,叫化了。
但他还是气她的,恼她的,因此白忱的脸色并没有好转丝毫,“叫哥哥做什么?嗯?现在叫哥哥做什么?”
他的冷漠,沈念看得出来,时隔一年多,也许他早已不是当初疼爱、纵容她的白忱。
这样想着,沈念不回应白忱,低下头去,双手捂住脸,把眼泪流在手心里。
但她的悲伤,双手根本就捂不住,丝丝缕缕地从她瘦弱的身体里蔓延出来。
白忱见不得她这样哭,因为她所有的痛苦都与他无关。她是在为她和同班的那个男生而这么伤心吗?
“哭什么?”白忱抬手,修长的手指捏住了她的后颈,迫使她仰起脸来面对他,“嗯?在哭什么?”
被问着,沈念的脑中走马观花地掠过这几天一段又一段的场景。
上周五蒋何半夜三更地到家里来胡乱表白一通,她妈拿出所有能强硬的手段。到学校里找老师,找蒋何。本来是捕风捉影,最后弄得人尽皆知。
而她跟她妈怎么解释,怎么保证都无济于事。最后她只能躲在家里,躲避这些风言风语。
颈后的手指微微加了力,白忱的身体俯下更低,眼里的冷光刺得人发疼,“你怎么这么不乖?哥哥走之前跟你是怎么说的?我是不是让你好好读书,三年后来美国找哥哥,是不是?”
“有,我有好好读书,我一直都很努力读书的。”这一年多以来,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学习的,都以为她聪明,都以为她天赋高,却不知她是在拿自己的命拼。
“好好读书?好好读书,那阿姨怎么说你跟人玩早恋?”颈后,白忱的手背上青筋暴涨,“你玩早恋还想考哈佛?嗯?”
沈念摇头,“我没有跟蒋何玩早恋。我没有……”
白忱松开手,他突然觉得无力,也觉得自己荒唐。明明可以打一个电话跟她确认是不是真的喜欢上别人,他却不远万里,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赶了回来。
赶回来之后,他又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他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隔着哥哥妹妹的伦理道德,也隔着喜欢和不喜欢。
他喜欢她,可是如果她不喜欢他,他还能怎么办?
他算过,让她喜欢上他的几率不太高。从小到大,他是她的哥哥,但除了哥哥,他不会是她的谁。
白忱有点气馁,“没有就好,哥哥相信你说的话。”
她现在最缺的就是“相信”。她跟她妈费干了唇舌,她妈就是不肯相信她。
可是,她一对白忱说了,白忱立即就相信她了。
紧绷的神经一松开,沈念再也兜不住自己的防备,把这一年多来最想说却不敢说的话对他说了。
“哥哥,我想你……”
其实她还有其它的话想对他说,不止这个,但能说的只有这个,这个也是到她心思的边缘了。再也不能往前。
白忱的瞳孔逐渐放大,压制着的情绪也在寸寸分裂,沈念又在他的神经加上了最后那根稻草。
“白忱,我想你,很想很想你……”
白忱的手掌抚上她的脸侧,掌心的温度滚烫,将她的脸缓缓地抬了起来。她眼睁睁地看着他的俊脸一点一点地压了下来,最后她还来不及闭眼,他的唇便覆在了她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