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本尊想陪陪她。”
“该出去的人是你。”
绮鸢深怕冷夜又做出什么伤害玄风浅的事,说什么也不肯离去。
冷夜原想着趁玄风浅昏迷之际多陪陪她,奈何绮鸢一直如同盯贼一般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沉吟良久之后,他终是缓缓起身,一步步地向清风殿外走去。
此刻,他终于明白不是所有的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
他欠她的情,注定是还不上了。
眼下,他只希望自己身死后,玄风浅能够彻底地忘了他。
如是一想,他转眼就命惊蛰亲自去一趟妖界,让帝俊快些赶赴九幽,多抽些时间陪陪她。
惊蛰瞅着重伤未愈又添心伤的冷夜,迟迟不肯动身,“魔尊,也许事情还有转机。”
“不论有没有转机,本尊总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可...”
“没有可是。”冷夜不容商榷地道。
“属下领命。”
惊蛰见冷夜心意已决,只得依照他的命令行事。
临行前,他突然顿住了脚步,犹豫不决地道:“魔尊,这些年来属下心中一直存有一个疑虑,还望您能如实相告。”
“何事?”
“颜汐是不是根本没有起死转生的可能?”
“是。”
“属下知道了,多谢魔尊相告。”
惊蛰如是说着,转身的那瞬,思绪更显纷杂。
不日前颜汐曾同他说过,当初追杀他的仇家实则是冷夜事先安排好的。
冷夜之所以自导自演了一出戏,无非就是想要将惊蛰永永远远地捆在身边。
按照颜汐的说法,她的死也全是拜冷夜所赐。
可问题是,单看冷夜这般坦然的态度,惊蛰委实无法相信冷夜为了留住他,会使出这么阴损卑劣的招数。
此时此刻,他根本不知道该相信冷夜的说辞,还是该相信颜汐的说辞。
一个是待他恩重如山的贵人,一个是曾舍身为他的女人。
于他而言,取舍实在是难于登天。
—
数个时辰之后,帝俊一收到冷夜的来信,就风风火火地赶往了九幽。
他优哉游哉地坐定在由姑获鸟幻化而成的鬼车中,从九幽上空一掠而过。
令他大跌眼镜的是,不过是几个月没来,九幽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常年萦绕在九幽上空的黢黑魔气已彻底消散,俯瞰九幽全景,他竟生出了一种置身九重天上的错觉。
“姑获,你莫不是走错路了?此处确定是九幽?”
帝俊识路的本领不太好,这么多年来依旧毫无长进。
平素里,亦全靠着姑获引路。
姑获听出了帝俊话里行间的质疑之意,尤为傲娇地冷哼着,“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姑奶奶我识路的本领天下一绝。”
“识路了得又能如何?冷夜身边那只怪鸟不照样看不上你?”
“这话说得好像冷夜身边的羡天帝姬瞧得上你一样!”
姑获向来毒舌,再加之它有九张嘴,帝俊想杠过它,委实没那么容易。
等姑获将帝俊带至噬魂殿之际,他已被姑获那九张嘴言语攻击得脸色发青,胸闷气短,差点儿就要一命呜呼。
独坐在高位之上的冷夜见帝俊气势汹汹而来,缓缓地放下手中的碧玉樽,沉声道:“她在清风殿。”
帝俊置若罔闻,径自行至他身侧,颇为不解地询问着他,“九幽怎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这样不好么?为了给本尊尚未出世的孩儿积攒阴德,本尊耗费了好几个月,才将九幽整顿得如同凡间一样,秩序井然,处处充斥着烟火气。”
“不错。”
帝俊向来薄情,可当他亲眼得见冷夜身上的变化之后,心中亦生出了几分动容。
无意间他瞥见冷夜碧玉樽中黑乎乎的药渣,更觉不可思议,“你当真是冷夜?”
在他的印象中,冷夜素来狂傲不羁。
即便是重伤在身,也不可能规规矩矩地捧着碧玉樽,小口小口地喝着药。
“还不快走?再不走,本尊指不定就后悔了。”
冷夜懒得搭理帝俊,兀自捧起了书案前的卷轴,全神贯注地翻阅着。
见状,帝俊再不管多言,一溜烟功夫便蹿上了姑获背后,心急火燎地道:“去清风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