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追妻（二）
“先吃饭吧。”夏池鱼率先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然后转身往厨房走。
李辉挑了挑眉看着下意识跟着一起站起来的霍故渊，笑着道：“故渊你舟车劳顿，坐着休息一会儿吧，我去看看池鱼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霍故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目光深邃如黑洞，李辉笑容不变的同他对视，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僵硬。
最终还是霍故渊败下了阵来，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厨房里的夏池鱼叫了一声李辉的名字。
男人站在原地，看着李辉朝自己扬唇一笑，而后抬脚朝夏池鱼走去，背影像是刚打了胜仗的公鸡。
霍故渊抬手捂住抽痛的胃，看着背影挺拔修长，身高一高一矮的两人挤在小小的厨房里，有说有笑气氛融洽的样子，只觉得心脏也跟着一抽一抽的疼了起来。
夏池鱼背对着男人，能感觉到有一道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自己身上，他强迫自己不去在意，手上动作却频频出错，在错将盐当成鸡精放了两次后，一旁一直没说话的李辉从他手中将调料盒接了过去。
“对不起……”夏池鱼强打着精神对着李辉勾了勾唇角，笑容很勉强。
李辉看着他镜片后的眼睛，眼底的情绪有些复杂，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只是道：“没事，我来吧。”
夏池鱼知道自己现在状态不好，也没多说什么，往一旁退了两步静静地站在旁边看着李辉忙碌。
厨房很小，一次性挤了两个人后就几乎就没多余的位置，转个身都能碰到对方，但即便是这样，夏池鱼也没有转身离开。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外面的男人。
简简单单的三菜一汤很快就被端上了桌子，四四方方的小木桌旁，坐着三个高大的男人。
霍故渊看着桌上的菜，手里拿着碗筷迟迟微动。
夏池鱼抬头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知道你不习惯吃这些，但是这里没其他菜了，你将就着吃一点吧。”
霍故渊看着一桌子全是辛辣的菜，面无表情地沉默一瞬后，夹了一筷子酸辣土豆丝放进了嘴里，而后一点点的红了脸。
他吃不了辣，从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桌子上出现的永远都是清淡的食物，偶尔有一两碟辣味重一点的，夏池鱼也会将它们端出来放得离他远远的，还会特意叮嘱他不要夹错，可是现在，对方不记得了。
霍故渊低着头，眨了眨眼睛将眼里的酸涩全都逼了回去。
这一顿饭，三人吃得异常沉默。
深秋的天在太阳下山后总是黑得特别快，夏池鱼站在门外看着前方昏暗模糊的景色，侧脸隐藏在暗处看不真切。
身后有脚步声靠近，他动了动身子，看着朝自己走来的男人，没有说话。
霍故渊刚吃了胃药，药性还没发挥，疼痛让他脸色在灯光下透着不正常的白。
夏池鱼目光看向他额头上细密的汗水，心跳陡然漏了一拍，而后若无其事的移开了目光。
“你说你，不能吃辣就别吃，何苦为难自己呢。”男人清润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而后随着夜风飘远。
霍故渊看着他线条温润的侧脸，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好听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那是你做的……”
夏池鱼听着他的话，轻笑了一声没说话。
屋里的李辉看着屋外两人的背影，犹豫了一瞬，还是选择没有出去。
“所以，你扔下公司跑到这里是来做什么呢？”
这个问题，霍故渊知道男人迟早要问自己，他抿了抿唇角，而后道：“来找你。”
夏池鱼转身看着他，镜片上反射着从屋子里透出来的灯光，霍故渊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只听见他问自己：“来找我做什么呢？”
霍故渊张了张嘴：“我想让你和我一起回去……”男人右手拇指轻轻地掐住了食指的第二关节，终于还是将之前准备已久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夏池鱼，我知道以前我有很多做得不对的地方，我向你道歉……衣领上的口红印，我可以解释，还有……还有爷爷的死……我不知道……对不起，你走后的每一天我都在想你，想我们两个人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我……我……”霍故渊看着夏池鱼平静不起波澜的脸，心里开始着急起来，他语无伦次的朝人解释，试图表明自己的心意，最后，却消声在了夏池鱼没有温度的笑容里。
夏池鱼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就是想笑，笑自己，也笑面前这个字字诛心却毫不自知的男人。
“故渊，一切都过去了，你现在说这些，没意思。”夏池鱼不去看男人脸上如遭雷击的表情，他垂下眸子看着院中两人被拉长交织的影子，声音微微沙哑。
“我说过，我没怪你。”
霍故渊：“我……”
“我不管你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这个地方不适合你，今晚你先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你就回去吧。”
“你……不跟我一起走？”
夏池鱼听着他不可置信的话，终是轻轻叹了口气，而后抬头看着他，温润的声音像是化作了一把把冰锥，毫不留情地扎在了男人的心上，他说：“故渊，你还是不明白，我们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我跟你回去了，又能做什么呢？”夏池鱼看着他，用一种很平静的神情和语气，问他，“还像之前一样，貌合神离的住在同一个屋檐之下，每天过着‘相敬如冰’的生活，明明该是最亲密的人，实际上却连陌生人都比不上。”
“故渊，那不是我想要的，也不是你想要的，我们现在这样，对两人都是最好的，不是吗？”
霍故渊看着他脸上陌生冷静到让自己害怕的表情，摇头：“不是这样的……”
夏池鱼笑了，温柔的声音重重给了他最后致命一击：“是不是，已经无所谓了，故渊，我们已经离婚了。”
霍故渊如遭雷击，脸上的表情有片刻的空白，他看着面前的夏池鱼，高大的身子微不可察的晃了晃，像是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一样。
我们已经离婚了……
眼前说这句话的男人和他无数个梦境之中的人缓缓重合在了一起。
梦里那个一身白色衬衫牛仔对自己笑得干净温暖的少年，也是这样对他说：“故渊，我们已经离婚了。”
是了，霍故渊神色恍惚，尽管他拒绝在那纸离婚协议上签字，将协议锁进了保险柜，可是他还是躲不开他最不想面对的事实，夏池鱼和他，离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