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她的目光轻轻落在沈宣脸上:“可我们真的很害怕,人鱼实在太强大了,深潜器出事一定和他有关吧?”
沈宣没说话,他第一次感觉到对人类的冷漠,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武器深潜器毫不留情朝林余开的那一炮击碎了他对人类的信任和期望,但他确实已经很难对这些苦难的事情产生同情或者惋惜。
一切都是因果报应,如果当初人类不挑起争端,这些血的教训能又从何而来?
女人似乎笃定答案,她并没有等沈宣回答:“有两条人鱼,它们还在海面对峙,对面那条人鱼在往海岸逼近,你的伴侣……可能快撑不住了。”
沈宣紧紧抿起唇,几秒后,他抬手捂住胸口的项链,问她:“……为什么帮我?只是因为同情吗?”
女人正欲回答,沈宣却已经支撑不住,他松开了抓着她的手,抱着肚子压抑地闷哼出声。
女人紧张地看着他痛苦的表情:“你……你还好吗?”
沈宣痛得意识模糊,却坚持问那个问题,女人把托盘挪开,想要架着沈宣到墙边靠着,可是沈宣挡住了她的手,很固执地重复:“回……回答我,为什么……”
女人将手放到他的腹顶,眉间紧皱:“你的伴侣,也许救过我的孩子,那天我孩子不懂事往马路上跑,被人救下了,那个人像风一样,而且他的眼睛是……金色的,那不像是美瞳,我说不清……我是研究人鱼生物学的,我有直觉,而外面那条人鱼的眼睛也是金色的,我看过那么多人鱼,从未看到过金瞳。”
沈宣半天没再回话。
女人见他宫缩渐缓,轻声说:“我只是研究生物科学的,我从没有想过要伤害它们,这次过来也是不得已……对不起。”
沈宣沉默着摇了摇头。
女人观察着他的神色,又问他:“是他吗?”
是他吗?
沈宣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眼前幻化出岛上的场景,林余把手指陷在沙滩里,和他嘟囔说戴美瞳不舒服,所以有一天他私自取掉了,然后大摇大摆地去上学。
那个像风一样的少年,当然是他。那个时候的他有多单纯,虽然并不是个善心泛滥的孩子,但偶尔做了好事,回家总能嘚瑟好久,而沈宣会记得他每一次骄傲满满的模样,还有每一次蹭着他企图换点奖励的讨好的笑容。
“嗯,是他。”
沈宣缓缓转头,搭在胸口的手往上拉扯,从脖颈间取出一条项链,他递到女人面前:“我没有人能求了,你看在他救过你的孩子,帮帮他,好不好?”
女人对他的帮助不止是出于同情,这一点让沈宣感到心安,他已经没有力气了,外面的人也不会放他出去,他只能在这个人身上堵上最后一点信任,堵她的良心足够驱使她帮这个忙。
女人迟疑着接下项链,被那块光华闪耀的金色鳞片震撼到失语。
沈宣颤着声:“交给他,行吗?”
那一瞬间,他捕捉到了女人眼里的恐惧。
果然,还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