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将小瓷瓶里的一小枚药丸捧在手心里闻了闻,又替池越摸了脉,眉头一直锁着。
“如何?”
“这毒我从未见过,我需要池越的鲜血、一小块皮肉,还有这药,我也得仔细研究。只不过,池越你这药就一枚吗?我若将它化了,万一我配不出相同的药……但我若不化它,其中药材我便验不出来。”
池越看着青岚,许久才说:“上一次服药是三个月前,所以满打满算我还有六个月。青岚你化药吧,我五个月后再回来。”
“啊?你不留在这里?”
池越摇头:“我要去找宗盛。”
青岚张了张口,没说话。
池越又向祁霄和唐绫说:“池越还有最后一件事求殿下和公子。”
祁霄和唐绫都愣了一下,相互对了一眼,池越所求之事他们都猜到了,却都不想答应。
“如果青岚配药不成,请殿下和公子替我瞒着宗盛。永远不要说。就算让那块木头下半辈子都在鹿溪傻等着,也不要告诉他。”
池越微微低着头,眼里忍不住泛起一点涟漪,他就是那么个自私的人,就算是要宗盛一辈子等一个不会再出现的他,也还是希望他等着,不想被其他人取代。
祁霄和唐绫半晌没有说话,池越等了等,实在等不及了,扬起脸笑着说:“我便当殿下和公子答应我了。那我五个月后再来。池越这里先谢过殿下和公子,还有青岚。”
青岚说:“池越,你跟我来,我需要你一块皮肉。”
“好。”
青岚把池越带去了厢房,祁霄和唐绫二人相对,还是久久说不出话来。
祁霄把宗盛当做亲人,若池越因他而死,他不知道将来要怎么面对宗盛。池越最后的要求,或许有一半是为了不让祁霄去应付那样的境况,但祁霄是自己心里过不去。
唐绫握住祁霄的手,柔声道:“这不是你的错。”
“我早该想到的……”
“祁霄,交给青岚,会有办法的。”
祁霄叹了一声,点头道:“青岚医术高明,会有办法的。”
厢房里,青岚从池越手臂上剜了一块皮肉,顿时鲜血淋漓,池越没吭声,反而是青岚倒吸了口凉气。
“伤口我给你包扎好,这几日别碰水。金疮药也给你,记得日日换药。”
“多谢。”
青岚看了看池越,又说:“你每个月都来吧,药我先不化,如果能从你血肉里析出毒,我或许就不需要化药了。”
池越眼睛亮了一下:“能行吗?”
青岚沉默了片刻,道:“我只能试试。这毒在你身上十多年,药你也服了十多年,毒性与药性相融,恐怕与原本的毒已不大一样了。”
池越笑了一下:“我明白,多谢你。”
***
池越从唐绫的小院出来,快马加鞭往鹿溪赶,月到中天时才终于到了地方。
今日是既望,中秋节庆最后一天,就算是鹿溪这么个小地方也很是热闹,张灯结彩的。
池越牵着马穿过人群,街边小摊的叫卖声,与他擦肩而过的欢声笑语,都仿佛在催促他快行。
荷花池边热热闹闹、人声鼎沸,池中点了荷花灯,像是墨色精锻上装点了夜明珠,奢侈得不像话。
池越让宗盛在这里等,可这人海茫茫,千万人里寻寻觅觅根本无从找起。
池越从人群里挪出来,望着灯火通明、人潮涌动,他一时间心头酸涩,如果只剩六个月的时间,他是不是不来找宗盛更好?最后的三个月他会生不如死,不想让宗盛看见。若现在去找他,池越也害怕真到了那个时候,他会没有勇气离开宗盛。
池越手里牵着缰绳,不知要往何处去。
如果只剩六个月,连最后的时光都不能与宗盛一起度过,他不如此刻就死了干脆,何必受那份肠穿肚烂、浑身腐溃的折磨。
衣袂带风的声音入耳,池越警惕地一回头,一个人影向他袭来,池越没动。
宗盛一把将人抱住,没说话,脸上露出浅浅的笑。
“你……怎么……”
“回家。”
宗盛一手拉着池越,一手接过马缰,带池越回家。他在荷花池边买了座宅院,花了不少银子,没走多久便到了。
匾额上写着“池宅”。池姓在周国十分罕见,宗盛原以为该很容易找到才对,却没想到池越会站在人群外发呆。
池越看着门上匾额发愣了片刻,问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这宅子是很容易找,在人群里找人却很不容易。
宗盛抬手指了指高墙:“我一直在那儿坐着。”
“蹲墙头?”池越笑起来,真是傻得可爱,“你一直等着我?”
“嗯。”
池越推门进院子,一把将宗盛也拉进来,门都来不及关,就扑上宗盛狠狠吻他。
宗盛把池越抱了个满怀,搂得紧紧的,耳边只有他的喘息和他自己的心跳,整个人燥得像三伏天里的干柴,一下就着了。
池越感觉到被什么东西抵着腿根,忍不住笑出来:“这么着急?”
“……嗯。”
池越笑了一会儿,坏心眼地使劲蹭着宗盛,再给他的火上浇点油,听着宗盛忍着闷哼,他笑得更高兴了。
池越正笑着,突然听到了院子里有动静,脸色一瞬沉了下来。他扭头看过去,过了一小会儿,一个小小的人影从廊下钻出来。
“哎?”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提着盏兔子灯,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紧紧贴着的池越和宗盛。
池越伸手掐住宗盛的脖子,倒未真的用力:“许久未见,女儿都这么大了?”
宗盛脸一红:“胡说,这孩子是我捡来的。”
“捡来的?给我当童养媳啊?”
“……”池越这醋吃得莫名其妙,宗盛都不知道从何解释起,宗盛将池越一下扛起来,径直往内院厢房走。
池越憋不住笑出声,扭头对那小姑娘说:“好孩子,把宅门关了自己玩去,听到什么都别来打扰。”
宗盛将池越放到床榻上,一边替他宽衣解带,一边问:“怎么受伤了?”
方才抱着池越的时候,宗盛就隐约闻见了他身上的血腥味,是新鲜的伤口。
池越一手扯掉宗盛的腰带,笑得一点没所谓:“皮肉伤,不要紧。”
宗盛伏在池越身上,轻轻吻了吻包扎好的伤口处。
“不疼的。”
“我疼。”
池越拖起宗盛的脸吻他,对不起,对不起。
……
每个月的月中,池越总要出一趟门,离开三四天,回来时身上总有一处伤,伤势不严重,如他所说,皮肉伤而已,而且敷了药正慢慢愈合。
宗盛每一次都问,池越的回答每一次都是一样:没事,小伤罢了。
宗盛猜到了池越去了哪里,却始终无法得知因由。他不喜欢池越瞒他、骗他,可除了等池越自己告诉他,他没有别的办法。
刚过了年,元宵节池越是陪着宗盛一起过的,然而隔天他又离开了,临行前亲吻了宗盛,重复了同样一句话:“乖乖等我回来。”
这一次,池越离开的日子有些久。
“大哥,外头冷,进去等吧。”
小姑娘挨着宗盛坐在宅院门口,望着那片冻结成冰的池水,说一句话冷风就从嘴巴一路倒灌进胃里,冻得她发抖。
“你进去吧。”
“大哥,”小姑娘用衣袖掩住嘴巴,才敢再开口,“如果池越哥哥不回来了呢?”
“我答应了等他。”
“大哥,你是不是傻?”
宗盛轻轻叹了一声:“或许吧。”
“其实你知道池越哥哥去了哪里,对不对?为什么不去找他呢?”小姑娘机灵的很,比起她来,宗盛是真的傻。
“如果他回来时我却不在,他会生气的。”
小姑娘翻了个白眼:“我在啊,我会告诉他你去找他了。”
宗盛轻轻看了一眼小姑娘,说:“他不需要我去找他,他只需要我在这里等他。只要我还在等,他就会回来。”
池越,回来吧。
来了来了~~~我神一般的速度飞快地码字!(弱弱的告诉你们,大纲里我把池越写死了……然后我自己舍不得……心疼……o(╥﹏╥)o,所以就开放式吧,我想给池越写个小作文,如果写了会放微博。)白溪桥和宁晚萧还在考虑中,写的话就会放,更新时间不确定。新坑ABO隔壁已经挖好了,有缘我们下一本书接着聊。感谢大家的陪伴!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