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峘松了口气,坐到唐绫床边看着自己儿子脸色苍白,又瘦了一圈,忍不住想叹气,真是让他操碎了心啊。
“睡够了,肯醒了嘛?你差点把你爹吓死,知道吗?”
“爹,对不起。”
唐峘摆摆手:“算了,饿了吗?先吃点东西吧。”
青岚将乌鸡红枣粥端过来,唐峘接了手,准备亲自喂唐绫。
“爹,我自己来吧。”唐绫知道父亲心疼他,伸手把碗接过来,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喝粥。
唐峘给青岚使了个眼色,让他先退下。
“爹刚从宫里回来?是见了陛下和太后?”
唐峘点头:“你好好养病,朝中之事你爹我还应付得来。”
“爹,我想先把我清醒的事情瞒下来。”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太后今日又提起给你赐婚的事情,你这病倒是能帮你躲过这一劫。”
唐绫看着父亲,微微点头,唐峘还是心疼他、宠他的,对于他和祁霄的事情并没有真的责骂于他,也没有逼着他娶亲,逼着他断了念想。
另一方面,对唐家来说,没有封赏就是最好的封赏。这一次唐峘为大周夺下柳江以东三州五郡之地,原本是大功一件,却又因为唐绫而耽误撤军,唐峘自编自导,赶在其他人之前让言官弹劾自己,一回来就到皇上面前请罪,功过相抵蒙混过关。
“爹,皇上今日有没有提与陈国议和通商之事?”
唐峘看着唐绫,问:“是有,怎么了?”
“爹,我有个主意,想问问爹的意思。”
唐峘终于还是忍不住叹出声:“唉,你身子不好就别操心这些了。”
唐绫微微垂头:“……那是我想做的事情。”
“说来听听。”
“我想向皇上谏言,开凿运河,由东北向西南,贯通太华江和柳江,为陈周打通商路。”
唐峘捋着胡子沉吟片刻:“嗯……倒是个好主意。眼下三州五郡流民颇多,齐军战俘亦有数万,都需妥善安置。开凿运河虽然耗费颇巨,却是大利长久。百年来,齐周之间商贸往来频密,而陈周之间有太华江阻隔,陈齐之间横着凤林山,商道艰难。一条运河连通太华江和柳江,从陈走水路往南当比翻越凤林山容易千百倍,而这条运河又在我大周境内,其中利益可想而知。”
“一旦运河贯通,盘活陈周之间的商贸,两国之间才能和平相安,陈国陛下必不会为了一统天下的野心而毁民生社稷。我们扼住了两江汇流之处,即便陈国对大周用兵,我们亦可应对。”
唐峘领军多年,深以为然,现在陈国夺了齐境大半国土,将来陈国陛下若真有野心再要出兵大周就有两条路,一条是越过太华江,一条则是从越过柳江。
太华江辽阔湍急,陆方尽数月都渡不过来,而柳江则容易许多,一旦开战,从水路调军会比走陆路快许多,何况神照营本就极善水战,陈国必然讨不着好。
“这事不能由我唐家来提,容我想想办法。”
“多谢爹。”
“谢我什么,利国利民之策若能推行自然是好,臣子本分而已。不过你刚醒,怎么突然想到了这个?”
唐绫慢慢喝了口粥,说:“刚入陈那会儿,走秦江水路北上元京时,我便想着若陈周能通商贸,或许就不用打仗了。”只有将两国利益绑在一起,用巨大的利益绑在一起,才能有和平,联军伐齐是如此,通商亦是。
“好孩子,快喝粥吧,都要凉了。”唐峘看着自己儿子,不禁想,唐绫如此费神究竟有几分是为了大周利益,又有几分是为了陈国那位新立的太子?
唐峘离开后,唐绫倚靠在床头,沉默地望着暮光从窗棂外透进来,天色一点一点沉沉暗下去。他手里握着那只银簪,眼神里有伤竟还有些喜。
银簪叫做绮年,祁霄送给他的是最美好的时光,或许那样的美好无法再回来,却已足够他永远珍藏在心里。
唐绫昏睡时陷在大雾里,没有前途也没有归路,更没有祁霄,他迷茫无措,当一切都成了虚无,留不住、求不得,他觉得自己仿佛已经死了,还不如死了,或许就能不再痛苦。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从未设想过另一种结局,能与祁霄长相厮守的结局,是他一再逃避敷衍,是他无法坚持守住他和祁霄之间的爱情,是他背弃了,是他咎由自取。
可唐绫心有不甘,他答应要等祁霄,至少他可以等,就算茫茫迷雾中进退无路,他愿意留在那里,与孤单作伴,至少他要守住这个承诺,他想为此再努力一点。他会建一座小院子,像霸山里的那座院子,种上昙花,努力地等一等。
或许有一天,花会开,他等的人会来。
作者有话说:
我的绫绫子是个坚强的孩子……呜呜……我是不是很勤奋!我好想拉进度条啊!赶紧让狼崽回来见绫绫子!不能烂尾不能烂尾,我要好好写……【明天可能有,也可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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