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个距离,还是那个场景,但一切都不再一样了。
有那么一瞬间莫珠子的视角与这抹孤独的背影融为一体了。
没了,都没了,那个曾经说要与她逍遥四方的人,那个曾经说要一起匡扶正义的人没了。
“何故弃我而去呢?”南知洲看向虚空,那个熟悉的身影再也没有了。
“因为他舍不得。”莫珠子知道她听不见,但却忍不住答了出来。
“那我呢……”莫珠子一惊,南知洲缓缓侧身,水雾凄凄的看向她,“我又该何去何从呢?”
对啊,境遇如此,何去何从?
风里传来水流的潺潺声。
是她哭了,她们都哭了。
和煦的微风拂过水面,牵动两人的衣袍。
“何故流连,何故沉沦,何故执迷不悟。”
莫珠子不忍再看,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鼻息之间传来冷梅的清苦,熟悉的草木香被揉了进来。
莫珠子心中一惊,抬眼之际哪里还有南知洲。
无念之上一切都那么和煦,仿佛那场惨绝人寰的大战早已时过境迁。
风很轻,阳光没有温度,空气里带着几分湿润,显得有些凉薄。
看着空空如也的无念之上,一个声音突然钻入脑中——
“人没了,什么都没了,手刃仇敌意义何在?你若不在了,那我独留世间又……”
又有何意义……
她喃喃自语着,这是那日在灵力风暴之下凌少的话。胸口仿佛遭受重击,说不出来为什么,她居然在那么一瞬能理解凌少当时的心情与处境。
可是,她怎么能理解他呢?
天地不仁!世人不仁!
正义?礼法?天道?师命?
谎言,欺骗,背叛,反目……
这一切意义何在呢?
为什么都那么决绝,为什么都不死不休?
前任总督在血祭之前称这是他的信念。
信念吗?
莫珠子觉得可笑,这所谓的信念不过是立场不同的己方利益罢了。
玄门为了一己私欲埋葬整个北境;
北冥为了复仇重生就牺牲无辜的锦川。
说到底,玄门正宗与北冥妖邪又有什么区别呢?
而自己呢,还要为了锦川去消灭北冥吗?
莫珠子眼皮愈发沉重,身体如乘千斤巨石,随着愈发模糊的意识沉入深渊。
初春的岭南,阳光比北方热情许多。
白水河面上浮着零星的花瓣,顺着河川往上看去,鸟语花香藏匿在一片繁茂之中。
就在莫珠子沉沦迷失的日子里,蓝月谷的几个人正在饱受前所未有的焦头烂额。
莫珠子病情反复,十日过去依旧没有好转。她时而呓语不断,时而哭泣不止,伴随着高热还时不时的呕血。虽然那患处不似头几日那般宛如一颗泉眼汩汩喷涌,但始终难以愈合不断渗血,那些高阶的愈术法阵失灵一般,吓得李庆嗷嗷直哭。最终是流云当机立断一掌劈晕了他才消停下来。
“诶诶,怎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嘛!”这是一个听起来不太年轻,但语气又十分年轻的声音,“出去出去,你们都先出去啦!”
几人被赶鸭子一般先后退出了小屋。
“……”相顾无言,放眼望去这几个都有不同程度的愁眉苦脸,就连流云也不例外。
“鬼医前辈所见皆为疑难杂症,应该,应该尽在掌控吧?”姝婕看向杜一洋,那目光显然是在寻求肯定。
“嗯。”杜一洋迟疑了片刻,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仿佛是在给自己打气。
又是一阵沉默,众人各有思虑。
终是杜一洋叹出一口气,抬手揉了揉被李庆哭痛的太阳穴,脸上的愁云惨淡似乎更重了些许:“该用的都用上了,为何一点起色都没有!”
“灵力耗尽,神魂不稳,内伤未除,牵动外伤,”流云看向姝婕,“彩云间有一味百愈丸,能配合愈术内服,可知配方?”
姝婕摇摇头,有些为难的道:“我此番私自行动,无法接触到彩云间的稀有药材。”
“那倒不必啦。”
鬼医推门,从屋内走出,在众目睽睽之中一屁股坐在了露台的躺椅上。
相比之下,在他的脸上多了一份其余人都没有的从容和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