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渊细细打量了歩非片刻,赞道:“想不到普天之下竟然还有像你这般的年轻人,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歩非并未作答,只是散漫如常地付之一笑。
冯渊轻叹一声,道:“你们今天来此的目的老夫心里清楚,现在就请公主和歩公子说服老夫吧!”
歩非轻笑:“为了冯氏一族的前途,更为了天下苍生,晚辈的意思,想必冯相能够明白。”
冯渊身为冯氏一族的族长,关心冯家的发展与前途是理所当然之事。但身为一国权相,几十年来一直为国为民,鞠躬尽瘁,这样的人,又岂会不关心天下苍生?且为了宜城水患,他都能以年迈之躯不辞辛劳地在安都和宜城间来回奔波,又怎会置整个安国的民生于不顾?这么多年来,谨慎小心、把持有度,又从不参与权力之争的宰相,其实心中最最在意的,还是这天下苍生啊!
时间如流水般悄悄流过,歩非淡淡地望着冯渊,冯渊亦静静回望着歩非,仿佛是一个世纪,又好像只是一瞬间,冯渊颔首低叹道:“看来老夫真的是老了,一下子就让人抓住了把柄,好吧,你赢了,以后在朝政上,老夫会全力支持公主。”
“这算不得把柄,冯相关心子孙后代,心系苍生,着实令晚辈叹服!”说完,歩非朝冯渊眨眨眼,有几分淘气地笑道:“其实在晚辈来此之前,冯相心中就已经有所决断了吧?”
冯渊捋捋胡须,狡猾地笑了笑,如同一只狡诈的狐狸。他虽不参与党派斗争,但毕竟身居高位,自然十分关注时局变革,到底怎样判断如何抉择,他心中自然早有思量。只是立场上虽然选择了这个权倾朝野的公主,心中却有所不甘,仍是恶劣地忍不住为难他们一番。
“冯相可是在为宜城建造泄洪沟渠一事烦忧?”平遥拿起平铺在桌案上的羊皮纸。
这句话立刻引来了冯渊的注意,他颇为忧心道:“宜城年年闹水患,不建造泄洪沟渠实在难以根治,只是这项工程耗资巨大,只怕国库空虚,朝廷拨不出这么大一笔款项!”
“冯相可知道安国的宝藏?”平遥问道。
“老夫知道,只是先王过世后,宝藏的地点便失传了,连开启宝藏的星月匙也不知所踪。”
“那笔财富,是时候拨云见日,派上用途了……”
因冯渊的归顺,回宫的路上,平遥心情大好,一扫来时的抑郁惆怅,此时平遥方发现了歩非歪歪地靠在马车上,眉峰微蹙,视线不知落在何处,眼底神色深邃,如一片黑压压的乌云,凝结着焦虑惆怅。
“歩非,怎么了?”
歩非并没有注意到平遥的话,犹自沉浸在思绪中,开启安国的宝藏,不可能从兰影宫的那条入口,那就只能从明德宫的入口,如此一来,就必然要用到星月匙。平遥拥有那把星匙并不稀奇,但他又要如何解释自己那把月匙的由来呢?
当一切都摊到台面上,被所有的人猜测议论,他的身世还能否藏得住?到那时,他和平遥如此尴尬的关系与身份,又要承受世人怎样的眼光?
“歩非,歩非,歩非……”
歩非终于回过神来,朝着平遥浅浅一笑,伸手将她搂到怀里,柔声问道:“怎么啦?”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歩非轻笑着摇摇头,还是不要告诉她了,一切就让自己来承担吧,就算是亲兄妹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只希望看到她温柔的神情和幸福的笑容。
“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今天很不对劲。”平遥仍是不放心,“我们说过的,不管有什么事都不能瞒着对方。”
歩非温柔地抚着她的长发,笑道:“真的没事。”
正在此时,马车忽然剧烈震动了一下,骤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歩非掀开车帘。
马车前方是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准确地说不仅仅是马车前方,而是四面八方,已被团团围住。
黑衣蒙面的杀手,想要夺取星月匙的江湖人物,以及……横渡沧澜江,从祁国千里迢迢来到南朝寻找平遥的萧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