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工人赶紧弯腰去捡,急得手忙脚乱的,两条细得跟木柴一样的胳膊吃力地扶起推车,又艰难地把加起来有一百多斤重的水泥袋扔进去。
大概是他体格瘦弱,显然力不从心,搬搬抬抬的事做得笨手笨脚,脑袋上的安全帽都给蹭歪了,斜斜地挡住了他那张满是污迹和汗水的脸。
“咳,”纪仲年皱着眉,沉沉地发出不耐的声音,有几分催促的意味。
只是他一催,低沉得很有辨识度的声音出来后,那工人反倒浑身一滞,不但没有加快动作,还像个雕像似的凝固在了那里。
老板都开口催了,身边的下属们个个提起神来,只怕惹得纪总不高兴,连连冲着那工人厉声道:“让你快点没听见吗?动作利索点!”
那工人这才如梦初醒,立刻动作起来,咬着牙把东西全都扛起,在车里歪歪扭扭地堆好,拉起小推车就要走。
他低着头,姿态狼狈,像是要逃离。
只是当他刚踏出一步,却又听见身后那位纪总再次传来低沉的声音:“林......斯?”
工人脚步猝然一顿。
纪仲年不敢置信。
他站在魏平撑着的黑伞下面,看着站在烈日底下的林斯,瞳眸里写满惊愕。
就这样,再一次见面了。
他们一个在舒适的荫凉底下,一个在毒辣的日光底下,彼此久久滞住,皆对这猝不及防的相见感到惊诧。
在过去那几个月里,纪仲年曾经无数次想象过,现在的林斯正过着怎样的生活:或是搬去了一个更宜人舒服的环境,或是找到了一份适合闲散的工作,又或是,遇见了一个带他走的人。
但纪仲年万万不会想到,林斯竟混成了眼前这副样子——
被汗浸湿的衣衫邋遢破旧,肩背瘦削得就像一张纸皮,浑身沾满脏污的灰尘,全身上下只有那顶橙黄色的安全帽算得上亮眼。
林斯的状况......状况似乎比在贫民窟里时还要凄惨。
“林斯?”纪仲年又重复喊了一次,确认道。
他嘴角几不可查地颤动着,上前去,紧紧捏住林斯的手腕,就像一把坚硬的铁钳,其力道之大,几乎要将林斯的手腕骨生生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