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海棠花开
咖啡厅内舒缓的音乐轻扬，清新小调搭配温软嗓音，如同夏日海风，夕阳余晖，冷冻的酷爽冒出丝丝凉气，带走了燥热，徒留悸动。
姜可儿坐在靠窗的位置，葱白的手搅了搅杯里的卡布奇诺，香醇瞬间溢满鼻腔。她其实不太喜欢咖啡，太苦了，不，应该说一切苦的东西她都不喜欢。
小时候喜欢甜是因为小孩子心性，后来则是因为，越难过越苦的日子她就越要过好，她嗜甜如命，似乎只要一吃甜的，她就还是那个娇宠任性、永远有父母庇护的姜家大小姐。
遇到了顾盛以后，好像那些苦也变得没那么难以忍受了。从十三到二十三，他给了她无尽的温柔和关怀，亦兄亦父，她的不安和恐惧在他的陪伴下渐渐消失，化为了依赖和恋慕。
顾盛这个名字听起来颇有点盛气凌人的味道，但其实与他本人一点也不像。顾盛长得很好看，五官立体线条凌厉，薄唇黑发，肤色偏白，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常常是羸弱的俊美。
他与陆子迹在长相上有九成相似，如果不是熟识的人，几乎可以以假乱真。剩下的一分，大概一半是因为气质，一半是因为年龄，陆子迹比顾盛小七岁，眉眼间多了几分恣意与张扬。
顾盛是姜可儿见过最温柔的人，十年里，她从未见过他发怒。他为人温和绅士，做事从来恰到好处，不让任何人感到负担和压力。
他因为常年生病的缘故，脸上总是病态的苍白，眉间也藏有郁色，但他从来不把任何负面情绪带给别人。他的温柔是骨子里透出来，像潺潺的流水，涓涓浅浅，温润无声。
过去的十年里，他几乎代替了她父母的位置，为她梳发，为她做饭，哄她入睡，送她上学。
他会为了她喜欢的一杯奶茶，顶着寒风排队；他会为了她的一句抱怨，买下一座酒店；他会为了她的生理期，煮好红糖备好暖贴。
桩桩件件，一点一点填满了她的心，等她发现时，早已深入骨髓。喜欢顾盛好像是件不可思议又理所应当的事情，他从晨曦中来，温暖耀眼，那些黑暗和冰冷，因为有了他，一切都变得美好。
她最喜欢喊他“哥哥”，这让她感觉到自己是有人关心有人爱的。不管谁欺负了她，她都可以毫无压力地欺负回去，因为她有哥哥啊，她也有人保护的。
她喊了他五年“哥哥”，爱了他十年，有过七年的快乐喜悦，却在温婉的出现后，挣扎痛苦了三年。
因为有了温婉，顾盛这道光成了她酸涩难过的源头，她在黑暗混沌中陷落，他们却高高在上。不爱的人才能无坚不摧，所向披靡，而她，一开始便输了。
姜可儿拿起手边的咖啡微抿了一口，她低低地笑了一声，不加糖不加奶果然很苦，像极了昨天再见到顾盛的她。
两个月没见，顾盛似乎瘦了点，脸色也更苍白了，他唇色淡淡的，有种病弱的美，嘴角却挂着她熟悉的浅笑。
“可可。”他低低地喊了她一声，声音温柔眷念，总给人一种深情的错觉，大概长得好看的人都这样，看一棵树都深情。
“有事吗？”姜可儿懒懒地瞥了他一眼，神色慵懒，手指点在原木桌上，发出微弱的响声，一下一下的，规律沉静。
“可可，南城的海棠花开了。”
“好看吗？”
“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