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羊他妈,孩子书念得可好呀?”
“好?还好啦!”
“唔......”
又弹指过了几日,又有跑来旁敲侧击地关系地问候的。说,“哟!未羊他妈,最近见你忙得团团转!生意好哟!”
“马马虎虎,都瞎忙乎来着。”
“唔......”
“......”
“未羊他妈,你儿子上学也有段时间了吧?”
“依我看都差不多两个月有余喽!”
“唔......”
如此这般试探,未羊母亲终于听出其弦外之音来。但退一万步来说又如何?她至今别无退路。她一来忙得晕头转向,家里粮食难以接济;二来又不幸落下慢性胃病(因长期饥饱遗落的根)无钱医治,任其一拖再拖。总之,只能低头默然不语,充傻卖愣。
于是,那班人马终于忍无可忍;攒够了来访次数,一次性喷薄而出;卸下所谓的亲戚朋友外壳,撕破脸皮打开天窗跟她说亮话。
“未羊他妈,我下月要修房,你紧一紧,尽量先把我那二十元还上......”
“唉!他好心的婶,再拖几天;我抓紧时间给您准备,备够了亲自给您送过去。”
“呃......”
“......”
“未羊他妈,我掌柜的犯了病,还在住院,现在急等用钱;你手紧一紧,尽量把我那三十元给挪腾出来。”
“未羊他妈......尽量把我那十元钱......”
“......”
事实上,未羊母亲那段时间要钱分文也无。要知道,做生意就跟生孩子十月怀胎,毕竟得有个过程,即刻就想成功根本没那么简单。当然,那时她穷得几乎咣当响。要手指十根,要头颅一颗......
7
至于高欢,毋庸说在历经了那次诡异的音乐课之后,全班学生几乎都知道她是个哑巴;而她向来讳莫如深,的确堪称奇迹。当她的秘密被老师败露以后,当即全体学生几乎傻眼,表情岂止吃惊一词能物色得了。
话说那次音乐老师问高欢为何倏然乍哭时,她不言也不语,即刻从书包里掏出习字本,用笔端端正正写上‘高欢’二字;指着给老师瞧。老师瞪大双眼瞧之后,跟她微点一下头颅,高欢见到其反应;尔后,又在纸上怯生生写下‘对不起,我不会说话’几个字;仿佛丢失了什么似的,并未再指,但老师自然瞧出了其名堂。因而霎时间,音乐老师对着那几个简单的汉字沉默良久,仿佛是在酝酿某种关于恻隐之心的情愫,但良久之后依然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就好像酝酿情绪失败了一样,颇为遗憾地轻拍了下高欢肩膀,一脸无奈地示意她坐座,表情无可救药。紧接着,音乐老师就大跨步上了三尺讲台,迫不及待地跟大家剖析了高欢一通。即便达不到高老师剖析未羊那么入里,但至少句句属实,词也达意;直至班里全体学生鸦雀无声,安静得仿佛凝固了空气一样;此时,音乐老师所有感情饱满释放后,适才消停下来;随即,鲜见的进入沉默状态,就像在为高欢举心默哀一样;与此同时,高欢自然腼腆而羞怯地低垂下头,再度陷入沉默。
未羊慧眼识别出大家不再稀奇古怪地瞧着高欢时,便深知自己业已帮高欢解了燃眉之急。或许这根本也算不了什么,但他出于本能而为,始终还是赢得了音乐老师的理解;当他发现高欢腼腆而羞赧的表情时,心里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之感;兴许是因自己无意间做了这么一件好事吧,或者说这件事他做得顶呱呱也不无可能。总之,他心里蜂蜜一样甜滋滋的,根本按耐不住这种在味觉上突如其来的蠢蠢欲动。他唯觉这感觉正如高欢白皙的面颊,透亮透亮的;惟其如此,才惹得他心里也跟着透亮透亮的。
当然,自此以后,高欢也发觉时常窥望她的未羊也不会言语,跟她自己一样也是哑巴一个。兴许他不会言语,在她自己无端遇到难堪时,她清楚地瞧见只有未羊一人急切地用手势帮她解围,相反其他人几乎都净等着瞧她笑话。此外,她还发现他比画的意思如此形象,而且动作相当熟练,她一瞧即懂。但无论如何,她觉着自己还是欠了未羊一份薄情。即便她跟他素不往来,但总觉着某些地方依然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