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女孩母亲显好像对他的回答不甚满意,“那有啥来着?”
“老鼠,只有老鼠,我亲眼所见,有很多老鼠。”
“除了老鼠呢?”
“除了老鼠之外,其他我一概不知;因为但是洞里实在太黑,眼前都是漆黑一片。”
“洞里很黑?那——你为何偏偏能瞧见老鼠呢?”
“我有火柴。”麦草垛男孩鼓起大泡激动地道。
“唔!”女孩母亲揩干眼泪。但依然红着眼睛。随即再度陷入沉思。
大家在教室门口愣了片刻有余,期间无人在吭一声;而此时上课铃声依然迟迟不响,仿佛学校大面积停电而致,又好像端地敲钟人也大意将此事遗忘脑后了一样。
就在未羊莫名思想着铃声响时清脆的音律时,上课铃‘叮铃铃’如约响起来。女孩母亲随即像是被铃声提醒起一件事一样,二话不说就拉了女孩前往学校教室住房踱去。当然,连对未羊等三人一句‘谢谢’也无。兴许是神经太过紧绷也未可知。
女孩母亲神经兮兮地走后,未羊觑着童乐,童乐觑着麦草垛男孩,麦草垛男孩觑着未羊,大家几乎都互不知所措,呆愣愣傻乎乎地站着不动。直至班上有同学唤了一声其名字,三人适才慌忙解散,各回各自教室。
却说女孩母亲毫无迟疑就来至未校长办公室;未校长人虽名大位尊、傲不可视,但见女孩母亲前来拜访,随即就放下架势以礼待客。这大概与他济贫仇富的人生观不无干系;事实上,他素有一副行侠仗义的好心肠,这点正是看多了金庸的武侠小说之故;加之后来多数拍成了系列电视剧,瞧着一目了然,遂有事没事三五遍地啃剧。日久天长;于是,这样的价值观便潜移默化地成型了;牢牢地扒在心里雷打不动。他从细微处发觉女孩母亲眼圈微红,遂知其有过哭腔,继而便知其必有事相求。
“却说娃他妈,今天好端端带娃来学校,不知有事无?”未校长语气平缓地道。
“校长啊!”女孩母亲一见未校长就失声哭成泪人;一时间场面几乎无可收拾,但未校长任其哭诉不管。女孩母亲恣意泄情完毕,旋即饱嗝两声,接着就平声静气地谈起正事来,她说,“未校长,您人心真好!村里乡亲都瞧得见,觉悟得到......话说我今天来是确有事想求您帮忙来的,我知道您是个大忙人,但我也知道您一定会热心帮我的;毕竟您清楚孩子他爸走得也早,我们娘几个日子过得苦我不说想必您也知道;不管怎样,我想您也一定会瞅在我们是同村人的份上帮我们的......啊!未校长。”
“先把眼泪揩干,”未校长一边递给女孩母亲纸巾,一边声音朗朗地说,“你大可放心。能帮到之处,我一定帮你。”
女孩母亲显然相当拘束客气断不敢接,她摆着婉拒的手势推辞了一下。事实上,女孩母亲自知自己有事求于人,本身就足以给人添麻烦的了,便不好意思再恣意承情。可是未校长是个出了名的爽快人,便弄死都要把纸递交给女孩,女孩不畏人情世故所左右,遂接了纸巾给母亲擦眼。
女孩母亲湿润着眼睛,接着略带哭腔继续地道,“前段时间他好端端离家出走了,就是我那老大;好端端一个大活人就猛然不见了,这叫我可——唉!于是,我自己找,托人找,几乎找遍了所有地方都不见他踪影。
就在事发当天,我就支我女儿在他俩耍过的地方找,结果无踪也无影,简直就奇了怪了,一个大活人还能哪去不成;随后,我就一刻也没敢停,我跑去其他村里找,逢人问人,逢鬼问鬼的找;一时间差点没把整个村所有人问遍,可大家都摇头说没注意到。
最后,我就彻底慌了神,我感觉天就好像塌下来了,眼前突然就黑了;接着我马不停又跑去附近的沟沟洼洼里找,因为我想孩子嘛,总喜欢去那些地方晃荡;我一想到这里即刻就动身去了,可找了半天还是不见踪影......一直到天黑都没找着。
后来,我就天天找,天天找,找啊找啊找的,找得我心都碎了!好心的未校长,你兴许可能还不知道,一时间我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大圈;就仅仅几天时间,左邻右舍人都好心劝我好好吃饭,务必想开点......可我儿子不见了,我怎么想开?怎么吃得下饭?我就是想不开,我就是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我完全控制不了自己。
我现在又能怎么办呢?我还不是只能天天找,天天打听,天天盼,天天望;因为我实在没办法,我没办法啊!
我想他,我想得心都碎了。我每天都睡不着觉,搞得整个人精神恍恍惚惚的;我总是在半夜里莫名醒来;有时候慌得一觉醒来,听见窗外稍有什么风吹草动,我就像个傻子一样匆匆忙忙跑出去瞧,我就想着我儿子肯定是回来了,可我神经兮兮地跑出去那么一瞧,发现外面黑洞洞的,跟往常一模一样,什么也没变!一个人影也没!
于是,我就觉得我的希望又落空了;我要么神经太敏感,要么又是在做梦了......
事实上,我好多天都是一个人鸦雀无声地坐在房檐下守着、等着,我一点也不想回屋子去,我担怕我儿子突然一回来找不到他妈会担心、会害怕;我就这样傻乎乎的坐着,眼睛干巴巴睁开着,根本一点也不想闭;我一阵子瞅瞅星星,一阵子看看月亮、看看大门。
我满脑子都想着我儿子,想他干嘛这样心狠,干嘛招呼不打一声就丢下他妈离家出走......老实说,一看到这些,我心里就想得不得了,想得浑身难受,我想我儿啥时候才回来,我想他现在究竟在哪,有没有吃饱穿暖,有没有受人欺负......我想的心都碎了!
我每天都做同样的噩梦,有一次我梦见他回来了,当时我那个高兴啊!叫我根本没法形容;可我脸上却一点笑都没有,我只知道傻哭傻哭的,眼泪无论如何都擦不干,我甚至都怀疑那一切全是假象,我清楚地记得只想哭,只想哭,除了哭再也不知道要干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