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就猪!”
正当俩人一个明知故问、一个胡编乱造地叽叽咕咕时,一丝风斜向迎面抚来;当然,此时的风绝未有此前那么阴沉冰冷,但还是多少裹夹了些怪怪的清凉之感。俩人周围除了小声的叽咕声和偶尔童乐书包撞击骨臀的‘砰砰’声外,再无任何声响。
“要不我们再试着找找看,如何?”未羊试着说了一句。
“当然可以。我就说有......”童乐几乎一口答应。他说着,未羊就已开始用脚尖垫地,颤颤巍巍,一点一点在周遭摸索起来。
“未羊,还站着干嘛?”童乐说。
“我在用脚找,你用手吧,我用脚和手一样。”未羊说。
确乎如此,未羊说做就做,他发动脚点点摸查。他自认为那东西绊了脚,动脚找要比动手找更能准确判断其软硬,尤其大小;此外还不失为保险之举。事实上,未羊感觉那个东西并不很大,但也并不很小,也一如童乐所言它的确是存在的。其特点软软的,也有点偏硬,可以说软硬皆有,仅此两点。
果然,那东西软绵绵的。就在童乐蹲下动手摸查的时候,未羊脚跟稍往童乐一侧移了点,居然不偏不倚地踩上面了。跟俩人彼此描述的几乎毫无二致,他顿时乐不能支;但他并未大声告知于童乐,而是像童乐那样慢条斯理地蹲下来,用一只手担怕跑了似的紧紧捏着。当然,那东西无不散发出一股熟悉的似曾相识的味道。未羊此时心里未免觉着十分可笑,且相当汇聚喜感。
事实上,俩人方才简直是在大惊小怪。尤其童乐,简直让他想笑到肚子疼,还故意胡编乱造。咦!这样招摇撞骗毫不老实的人除了童乐还有谁?未羊不免断然地想。
蹲了几分钟,未羊便捏起那东西直起身来,同时还故意拉了童乐一把喊他不必再找。便在此时,俩人前方突然‘噗’地闪出一道光亮,斜照在不远处的墙面上。墙——说到底还是潮润润、湿乎乎的感觉,跟未羊家雨后的院落几乎无异;墙面且坑坑洼洼,无一平滑之处。未羊瞬间被这道光晃得扭过头去瞧,童乐亦如此。俩人无不大惊小怪,眼睛瞪大、嘴巴开张。旋即,未羊便慌忙拽着童乐往那道光处奔去......未羊唯觉他们正站在那道光的光口上。但仅仅十秒不到,光亮又陷入死一般的无底深渊;此刻,周遭的一切似乎又回到了解放前。
10
“究竟发生了什么?”童乐将头抵至未羊胸前十分不解地问。
“我也一概不知,”未羊暗中摇摇头说,“刚站起身就看到一道光,显然是一道光,准确无误。”
“没错,”童乐说,“我也隐约觉察到了。不过,若不是你拉我,我或许还能感受到光源从何而来哩!”
“会不会是——”未羊略一踟蹰,猜测着说,“我是说会不会是垛垛?是他干的,再说了,这里面除了他还会有谁?”
“你说的没错。”童乐点头附和。
俩人正你一猜我一答地叽里咕噜着,那道光亮划破黑暗又亮了。此刻正准确无误地照在未羊和童乐侧脑勺上,霎时间俩人的眼睛几乎同时被刺到了,瞬间酸涩发疼;毋庸说是因为在暗中‘沉睡’已久,到最后也习惯了这黑咕隆咚的色彩环境;一旦猛然遇到亮光,眼睛势必会亮瞎一般,自然会对眼前的盛景短暂的视而不见。
便在此时此刻,聪明的未羊慌忙拽着童乐避开了光,俩人站在光圈外,因而便不再那么刺眼难当了。于是,俩人视觉极速恢复很快就辨别出周遭环境。未羊发现他俩四周几乎全是潮湿滴水的土墙,坑坑洼洼,地面上有不明水流过得痕迹,墙角有遂纸屑数无胜数,还有颜色不一的垃圾袋,塑料制品等早已混着泥土凝固在地上的流痕中。当然,童乐所视皆如此。
随即未羊扭头至光源位置,赫然发现有个类似人的东西,那类似人手的东西捏一根火柴燃烧。未羊姑且尚未瞥到类似人的脸,火柴旋即就死灭了。此时童乐更加确信那东西是活剥剥的一个人,因而他禁不住要扯开嗓门招呼一声;但被敏感的未羊一把拽住了;同时还将嘴巴凑到童乐耳边细声道,“稍——稍安勿躁!”
童乐瞬间懂了未羊用意,因此适才随了未羊意思悄然站开一边。
不出所料,那东西又将火柴‘噗’得划亮,相当熟练地捏在手里。似乎弯腰在地上找什么东西似地认真探查。终于,在他举手投足间未羊认出了他——垛垛。没错,正是古里古怪的麦草垛男孩。从一开始未羊几乎就对他的突然出现产生强烈的好奇心;事实上,未羊更对他若隐若现的耳朵和嘴巴好奇。因为自始至终他都在思考他究竟有无耳朵和嘴巴这回事,但又迫于他和童乐之间的诚挚友谊,而且童乐跟他之间处得也相安无事,因此他又有那么一瞬间几乎不怀疑他没有耳朵和嘴巴这件事。
就在未羊瞧得一清二楚时,童乐认清了他。童乐终于禁不住‘咯咯咯’地发出了婴孩的嬉闹声,麦草垛男孩突然意识到有人声窸窣,随即灭了火柴。
“童乐!”麦草垛男孩悄然呼唤一声。
事实上,事情俨然已发展到这个局面,就连童乐也未料到麦草垛男孩竟未穷途而返;倒至始至终都走到了他俩前头。他想倘若当初听从了未羊的鬼话,屁股一拍怯生生地原路返回,恐怕事情一经被麦草垛男孩知道传出去,大家势必会笑掉大牙。尽管如此,单单麦草垛男孩都大有可能撅起屁股来嘲笑他。相反,他自己怕是连一点颜面也无可挽回,而且还不可幸免地被冠以最没骨气的‘胆小鬼’。
童乐此时此刻几乎啥也不思不想,去不去三年级二班都不再重要,瞧热闹的事也尚可不提。此刻至关紧要的是他庆幸自己还像个电视剧里的大英雄活着,相当艰难地走到现在这般模样,途中遇到了有史以来颇具竞争力的对手,实在太刺激、太好玩。他未免激动着对未羊耳语道,“想不到垛垛居然没回。幸好我没听你的蠢话!”
未羊听了耳根一热,顿觉童乐拿他不当人看。他以为他是胆小鬼,这话未免刺到了他心上。但转念他又不无自信地想:我未羊哪里胆小了?胆小鬼不是都吓回去了嘛?我这不是还好端端地站这儿的么?我哪回去了?再说,你童乐不也一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