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羊学着童乐的样子故意抖一抖书包,微微直了直身子说,“我妈也说过,那就叫抢,无异于明抢。”
“呃!那我抢了又如何?我还犯法了不成!”
“我妈说——”未羊挠了挠太阳穴,一时语塞。事实上,他只记得母亲说过‘偷’和‘抢’的基本条件,但对于两者与犯法之事能否一概而论他浑然不知;那么,然后呢?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于是,他刻意物色字眼道,“抢——那就是抢咯。”
“莫名其妙!”童乐接着开始画第二个格子。他撅起屁股,将新书包一把抱在怀里,接着不声不响画起来。
“我妈说,”未羊突然不服气地嘴里冒出一句,“反正偷和抢,都不是好人。”
“嗳!”童乐忍无可忍,再次直起身来道,“你为何总是说‘你妈说,你妈说’的;此外,我想知道你妈还说了什么?照你那么说,那我妈还说偷和抢都是好人。我妈也说得对,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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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未羊本无什恶意,他只不过是想凭空搜个话题跟童乐好好说说话而已,或者说过过嘴瘾也行,仅此而已。这也大概是因他好久未说话之故,心里憋得慌;当然,具体从何时起就未曾说过话来着,他几乎无从忆起,只冥冥之中有过类似经历,就像曾经在哪生活过,一旦给人问起具体地址来,势必会如同无从忆起从何时起开始未曾说过话一样,除非那一刻有什么清晰可见的东西来明证,譬如人证或物证。此外,全凭记忆来证明无不显得荒唐儿戏,因为记忆这东西有时本身就是个错误。
岂料,未羊仅仅因为此而不能跟童乐和好相处。这一点颇使他大伤脑筋,但他却也无力阻止其发生。事实上,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他嘴笨所致。此话一点不假,因为他竟把话说到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那个份上,童乐自然认为他在胡搅蛮缠、故意找茬,况且还是在他兴之所至即将开始游戏之前;但凡有一点脑子的人都晓得‘避讳’二字的含义。
然而,这下倒好了;童乐浑然失去了兴致,还如何将游戏继续进行到底呢?此外,未羊本人也颇想在这个游戏里证明一下自己,证明他远比童乐强;因此,到了现在这个美梦看起来就显得分外苍白而无力了。
“我妈说的对。”未羊深知气氛已被他母亲的几句馊话所破坏殆尽,便破罐子破摔地说,“这是我妈的意思;当然,我也这么认为。”
“你妈是你妈,你觉得你妈说得对;那么好,我妈是我妈,我也觉得我妈说得对,怎么着?”童乐开始强词夺理。
接下来,俩人无疑陷入一阵相当尴尬的僵局中,彼此不无失望地面面相觑着,活像两只斗鸡开斗前的互相挑恶意的招呼;当然,也无不像擂台中红黑方的眼神挑衅。
话说这天除了有和煦的太阳光抚照,还有无不令人惬意的微风吹抚。就在俩人的僵局僵硬到近乎冰点时,一个留着麦草垛头型的男孩屁颠屁颠着跑过来,因为他大老远就瞥到童乐湛蓝色的书包;而在此之前他还破费时间地特意找童乐来着,却未料到竟在这误打误撞给撞见了。事实上,麦草垛男孩还是未羊的慧眼最先瞥见的。因为麦草垛男孩的头型实在异于常人,且相当特殊;这么着,麦草垛男孩脑袋圆圆的,圆得中规中矩,几乎就像用圆规以同样的半径描绘出来的;仅凭此一点就足以引起未羊的注意了;此外,麦草垛男孩还有个相当显著的特征,那便是耳朵和嘴巴就像一道刀疤一样若隐若现;当然,只要贪心细细看绝对能瞧出他有嘴巴和耳朵这回事。未羊因为与麦草垛男孩之间还隔了那么点距离,所以只能看到他是一个极其特殊的存在;但决不代表麦草垛男孩的耳朵和嘴巴完好无损,跟常人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