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鬼魂
我走在一座桥上,周围一片漆黑,安静的不像话。
我一直走,一直走,这座桥仿佛没有尽头。
我好像不会累,就不停地向前。
我转头看看左右,什么都看不清,似乎有股奇异的力量推动着我前行,我不由得有点恐惧。
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突然出现一扇门,我靠近它,它就自动朝我打开了,刺目的白光促使我不得不闭上眼,我抬起手臂遮在了我眼前,仍旧迈着步子,跨过了那扇门。
“天呐!你看这,这人也太惨了。”
“是啊,身体都给撞得血肉模糊,只剩个零零散散的胳膊腿,脸都毁了,看不出来原来长什么样子了。”
一辆警车停在十字路口中间,警戒线里是一辆被撞得破烂不堪冒着黑烟的小轿车,那些的警察们似乎从驾驶室取出来一些东西,沾着血迹的衣服有点眼熟,以及一块手表,一只被烧焦的断臂。
采集信息的警察忙着联系市局,确认死者身份,还有几个面孔青涩的警察拦着周围看热闹的老百姓们,人总是好奇的,对任何事,尤其是出了事故,不将事情弄个一清二楚,那份好奇是不会消下去的,因为出事的人跟自己无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话说的是一点儿没错。
“看那车的样子,这人还挺有钱的,就是可惜了,出了车祸,人生就这么完了。”
“嘿,我悄悄告诉你,我听人说,这人还是个画家呢,才二十六岁,过两天就要结婚了,突然出了车祸,家里人和他对象得多难过啊,造孽啊,造孽!!!”
“是啊,可惜了,可惜了呀。”
我突然听到这句话,猛的看向那辆残破的车,又仔细看了警察物证袋里的物品。
是了,没错,我就是那个死者。我就站在警戒线里,没有人把目光投向我,准确一点说,他们看不到我。
“别看了,都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办案现场不准拍照,说了多少遍了,嘿,那大叔,就说你呢,手机拿过来,照片删了,不然带你回警局喝喝茶,你看怎么样?”领头那个警察嗓门大,几句话说完,现场看热闹的群众散的差不多了。
“警察同志,我马上删,喝茶还是免了,我还有急事儿呢一会儿。”
青灰色的天空,黑压压的层云坠着,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场景。
“哎,怎么下雨了,咱快回去吧,一会下大了淋湿了感冒了就不好了。”
“不看了不看了,还是早点去菜市场吧,听说今儿的白菜又新鲜又便宜,比昨儿的便宜两毛呢。”
“那我们快走啊,迟点再给人抢完了。”
这时候,突然有个人疯狂的冲进来,那人扯开警戒线就止住了步子,停在了我面前,我楞住了,看向他。
谢方白,他来了,他为什么会来?他知道我死了?他会难过吗?我们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我看到红血丝充斥着他的眼睛,他嘴巴微张着,我好像能听见他的牙齿在打颤,他的表情看上去很痛苦,难以置信,悲伤,后悔,愧疚,思念这些感觉在他的脸上不间断的呈现。
他的头发极其凌乱,雨下的大了,乌黑的发丝很快被打湿,紧贴在他的头皮上,他整个人看上去快崩溃了。
“同志,你好,现场不允许无关人员进入,如果你认识死者的话,请出示身份证明。”一旁的警察看到有个英俊男人冲开了警戒线,上前询问。
男人听后顿了几秒钟,手忙脚乱的从上衣口袋取出钱包,抽出了身份证递给了眼前的警察。
“你跟死者什么关系?”警察一边检查登记男人的身份信息,一边问他。
“他是我爱人。”男人嘶哑低沉的声音响起,他没有停顿的回答道。
“行,你过来吧。”警察抬起头上下打量了他,点了点头。
我就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走向我的零碎的没剩多少的躯体。
他走向了我,他走得很慢,却又很坚定。
那几步路是折磨,是刀山火海,是清醒的走向绝望的深渊,可他没有退缩,他仍然,走向了我。
我就在他身后,我亲眼看着他弯下腰,把那些可怜的我的身体碎块全都捞到怀里,仿佛,他怀里抱着的就是完整的我。
一声突兀却又悲伤的呜咽划破了这个下着雨的清晨。
没有人上去打扰他,他们都可怜那个抱着爱人尸身痛哭的男人,连老天爷都悲悯了,雨越来越大,噼里啪啦的雨声好像在为“我”奏着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