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李大勺,脸色陡变,显然对于楚亦心似乎无心的贬低感到恼怒。
他咬了咬牙,对楚亦心放着狠话,“你今后可是要在我手下做事,若是出了差错,我可不会因着你是个寡妇,便怜悯你。”
“无须谁人怜悯谁人,我若是做错了,定然不让李掌厨为难。”楚亦心不卑不亢,答得直截了当,“只是我此刻站在此处,便证明接下来都会尽心尽力,不辜负夫子与师娘,亦不辜负言润。”
语毕,李大勺便又是一声冷哼,目光从楚亦心身上移到了陈言润身上,“倒是有几分本事,那女子方能使出的计谋你也手到擒来。”
这话指的便是陈言润使计方才将楚亦心安插到膳堂来,陈言润未曾否认,他确实使了计谋,为何否认?
“从前只听闻眼大肚小,今日便学到了未曾学过的,还得多谢李掌厨了。”陈言润平平淡淡言语还击,将李大勺气得瞪大双目,恨不得将陈言润含口水咽到肚子里。
“掌厨。”膳堂中走出一长相贼眉鼠眼的男子,他一出来便用算计的目光打量楚亦心,陈言润看向他的下一秒,便又收回目光,“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掌厨是何人,本事又如何大,我们自是已有了分寸,何须言明?”
马屁拍的显然很合李大勺心意,他心满意足的点点头,转身便回了膳堂,多余的目光都未曾再分给楚亦心。
这一出并非意料之中,师娘显然有些尴尬。她本是秀才之女,嫁与齐有道后更是耳濡目染,亦算是饱读诗书,便更加心知肚明李大勺此番行径有多折辱楚亦心。
“无妨,小事罢了。”楚亦心瞧出了她的窘迫,反而安抚了几句,“若是斤斤计较,倒不是我了。”
“倒是让陈家小嫂子见笑了。”师娘一声轻叹,随后便出言离开,“屋子还未收拾,我便先去为你收拾干净,待再晚些也方便入寝。”
而一旁的陈言润,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只觉得心中感触难言。
若不是为了生计,楚亦心大可不必受此折辱,一切都因着他自己不争气,不仅无法养活自己,还让嫂子为了保全这个家,而饱受折辱。
闭了闭眼,陈言润从未如此迷惑过。
饱读诗书是能够换来光芒万丈的前路,可为这些光芒铺路的,不止他自己的努力付出,还要搭上楚亦心。
楚亦心与他本无干系,不过是嫂子与小叔子罢了,何须做到如此地步?便是惺惺作态,亦不会有何人出面指责。
可嫂子偏偏做到了让陈言润都无话可说的地步。
陈言润叹息一声,若是无须读书,陈言润他大可找些活计做,大可让楚亦心少受苦难与折辱。
书中自有黄金屋,此刻在陈言润心中,倒有些像是笑谈。
此刻师娘早已走远,仅剩陈言润与楚亦心独处。心中万千的思绪,他却找不到头绪,不知从何说起。
只是那满脸的心疼与愧疚,早已被楚亦心收入眼中。
“若是觉着过意不去,便好好读书,挣个光明前路。”楚亦心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如此小事,怎需纠结至此,翻篇便是。”
陈言润神情却万分纠结,语气愧疚,“嫂子,若是我未曾……”
余下的言语,陈言润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若是未曾什么?若是未曾读书,若是兄长未曾逝世……亦或是未曾留嫂子在陈家不予再嫁?
“言润,我信苦尽甘来,你可信?”楚亦心没有猜想陈言润未出口的话,反而是询问他。
“我信。”此言陈言润答得干脆坚定,“言润日后定当身居高位,使嫂子一生荣华富贵,无须因着生计而受他人之气。”
楚亦心此生最不信誓言,却在陈言润话音落下时,轻点头,“你这般优秀,日后自当身居高位,嫂子从未质疑。只是……言润,待你中了举人,光耀陈家门楣,嫂子所身负的便也算是了结,到时便不会留在你身侧。”
“……嫂子。”陈言润闻言,不待仔细思索,便唤出了声,随后视线与楚亦心相对,余下的言语便都消散殆尽。
他留不住嫂子,也不该用羁绊留住嫂子。
若是待那时脱离陈家,是嫂子唯一的心愿,陈言润定是会满足。
“我知晓了。”最终,陈言润面色平静的说出此言,却心中饱含苦涩,似乎中举那日,楚亦心离开陈家,便在眼前一般,“无论嫂子要做何事,我定当全力支持。只是到那时,若是嫂子想法生变,亦要与我说才是。”
“那是自然。”楚亦心未曾将话说死,而是顺势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