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笑东知道胖子是在胡说八道,其实心里很在乎晓娟:“胖子,其实她们说得也有道理,坐吃山空立地吃陷,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想想我们这两个月,确实分文未进,出手就是几十万、几百万,长此以往,不单害了自己,还害了别人。”
胖子叹了口气:“也怪威斯那老不死的死瘸子,遇到他算我们倒霉。”
沉吟了片刻,胖子又挤眉弄眼地笑着说道:“东哥,你不是有一手冠绝天下的雕刻手艺么,随便弄几样出来,先垫垫底。一来可以缓解经济压力,最主要的是可以堵堵她们的嘴,这可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朱笑东叹了口气,说:“胖子,你是一家不知一家的难处,我还欠着陆林琛好几十件玩意儿呢,一直忙着,到现在都没来得及给人家做。你想,我要是先弄一批出来,填补了市场,然后再给他做,他会怎么想。不说我欠他那份情,到时候他拿在手里不值钱了,岂不是我坑了他,这样的事我不能做!”
“我知道东哥你重情重义,对朋友没得说。”胖子抓着脑袋,依旧嬉皮笑脸地说道,“也不多弄,弄个三件五件的,好歹先挣个三五千万,免得家里人唠叨。”
“不行,一件也不行。”朱笑东很坚决,“不把陆林琛这边的几十件弄好,一件我也不卖。”
“是吗?”胖子神秘地笑道,“那在湘南,你干吗又弄了一件?”
“你……”朱笑东无语,这个把柄算是被胖子抓住了,一时间,朱笑东找不到还击的话。
“所以说嘛,一件也是做,三件五件也是做,何必那么固执。”胖子笑着道。
朱笑东知道胖子是在打趣他,以他们的身家,怎么可能被几百万困住。
杨薇跟王晓娟从卫生间出来,就拉着朱笑东和胖子出去逛街,两人不敢不去。王长江可不怕两个女孩,扭头去店里了。
朱笑东和胖子一路撒钱,杨薇和王晓娟买了个尽兴。王晓娟又饿了,要找地方吃饭。
胖子苦笑着说:“养个老婆还真不容易,这边玩完了,马上又要吃的,哪样不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朱笑东和杨薇拼命忍笑,王晓娟一边吐酸水,一边追打胖子。闹了一阵,王晓娟说,其实也不是特别饿,就是嘴馋,想吃酸的。
胖子连忙说,他知道有个果园,就在城郊,远是远了点儿,但是那里有四时果鲜。有种李子,就是这个季节成熟,有一次打哪里经过,没忍住买了几斤,咬一口,甜甜的,带着酸味,那滋味儿,一辈子都忘不了。超市里虽然也有,但根本没法跟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比。
胖子说得有滋有味,王晓娟听得口水直流,扯了杨薇,就吆喝胖子头前带路。朱笑东和胖子笑着说,今天反正是交代给你们俩了,要去哪儿都奉陪到底。
四个人坐车去了胖子说的果园。
城区近郊,很多人会在田里种些蔬菜、果品,让城里人自个儿来采摘,当然,价钱比市场上的要贵一些,时令果蔬有时会比市场上高出一两倍,但是生意依然红火。
胖子说的果园就是这样一个地方,时下正是李子成熟的时候。一路上,王晓娟口水直流。
到了胖子记忆中的地方,一看,这里已经变成了工厂模样的建筑,高高的围墙上还架了铁丝网。门口两个保安,带着四五只大狼狗巡视着,防卫还挺森严。外面也没挂牌,看不出里面是干什么的,里面除了一溜厂棚,什么也没有。
见朱笑东四人下了车,往里面望,一个高大的满脸横肉的保安牵着一只狼狗就过来了,问他们是干什么的,态度甚是生硬。
胖子上前,笑眯眯地问:“大哥,原来这里是一片果园,怎么改建工厂了,原来的果园呢?”
一听是来问路的,保安脸上横肉一抖,说:“刚来,不知道,没事的话别在这逗留,出了什么事,后果自负。”
朱笑东上前,手里捏了两张钞票,在那保安眼前一晃:“我们只是听说这里有片果园,想过来采摘点新鲜水果,问个路。这两百块钱,大哥拿着,买包烟抽。”
一出手给两百块钱,对保安来说,也算是一笔不小的外快,而且,对方只是问个路,也不算违规。
没想到那满脸横肉的保安一脸轻蔑,连看都没看朱笑东手里的钱,呵斥道:“你干什么?快走开,再不走,我就要放狗了!”
朱笑东这个气啊,不就是问个路吗,至于吗?又不是白问,敢情这地盘是你家的?
杨薇赶紧拉着朱笑东走了:“我们是出来散心的,没必要跟这些人计较,问个路而已,他不说,再找别人不就得了,别坏了兴致。”
胖子和朱笑东气鼓鼓地转身走了,心情顿时低落了许多。
几人一路走一路问,还真找到一个果园。果园里果树低矮,青翠的绿叶间稀稀疏疏地挂着果子,大多青中透出微黄,尤其是李子。朱笑东只是看着,就觉得牙酸。
主人笑着说:“本来还没熟,现在就摘了有些可惜,不过你们也难得来一趟,就随便摘一些吧,不过,价钱肯定要贵一点。”
胖子高兴坏了,价钱不是问题,能让王晓娟开心比什么都好。当下掏出五百块钱给了主人,说:“恐怕我老婆摘的时候,会忍不住偷吃,您老多担待。吃够了,摘多少咱们再过称,有多少算多少。”
主人拿着钱眉开眼笑,就算四个人放开肚皮吃,这又酸又涩的青头李子,能吃多少,摘完还过称,那等于是白赚的。
主人大方地说:“你们只管吃,只管摘,注意别伤着树枝就成。”说完便自顾自的铲草去了。
王晓娟欢呼一声,上手就摘了一捧李子,到灌溉果树用的水龙头边,略略洗了洗,就开始大快朵颐。
看王晓娟吃得香甜,杨薇忍不住挑了一个李子,放进嘴里轻轻咬了一下,才咬下半片果肉,就觉得又酸又涩,瞬间牙齿倒了一大片,皱着眉头直甩脑袋。
王晓娟奇怪地看着杨薇,一边吃李子一边说:“薇姐,有那么难吃么?我怎么吃着又香又甜,而且越吃越好吃呢。你看……”
王晓娟说着,随手拿了一个李子,一口就咬掉一半,大口大口地吃着,不但不觉得酸涩,还像是十分可口。
朱笑东帮着胖子摘,看着青色多过黄色的李子,硬是没敢尝。倒是胖子,跟王晓娟一样吃得香甜,摘下来之后都懒得洗,在衣服上蹭了蹭,一口咬下一大半。朱笑东看着,嘴里都忍不住冒酸水。
最后,胖子和王晓娟干脆蹲在水龙头边上,你一个我一个风卷残云般吃了起来,还一边吃一边低声商量,五百块钱哪,东哥他们两个又不帮忙,我们俩得把钱吃回来。
朱笑东跟杨薇一边摘,一边笑着看那两个吃货吃得不亦乐乎。
新果稀疏,朱笑东和杨薇两人采摘的速度都快赶不上王晓娟跟胖子两个人吃的速度了。一连跑了七八趟,胖子和王晓娟的速度才慢了下来,胖子拍着肚皮,打出一个又酸又涩响亮不已的饱嗝,这才满意地对王晓娟说:“晓娟,你继续战斗,我去准备弹药。”说完,跟朱笑东他们一起去摘半生不熟的李子。
过称的时候,摘下来要带走的李子有十五斤,算算钱差不多三百块,加上先前给的,一共八百块钱。
胖子付了钱,赶紧走人,等主人发现半个园子的李子都让几人干掉了,肯定要懊恼好一阵。
几个人说说笑笑地走在路上,准备找个出租车回家。这时,身后响起刹车声,几人回头看去,见车里下来一个人,看到这个人朱笑东又高兴又惭愧。
来人是陆林琛。朱笑东高兴的是,见到陆林琛,他们就不用在这人迹罕至的郊区压马路找出租车了。惭愧的是,自己欠着人家几十件东西,到现在还没还上,自己两次进京,一次招呼也没打。
陆林琛可能早就认出胖子跟朱笑东了,高兴坏了,几步跑到朱笑东面前,上来就是一个熊抱,笑着说:“想死老哥了,老弟也来赌石?”
朱笑东笑着摇了摇头,说是陪兄弟过来找果园,采点时令鲜果,并不知道这地方能赌石。
陆林琛笑着说:“也难怪,这个地方,不是会员不让进,所谓会员,都是老板知根知底的人。现在赌石的风险比以前大了,所以,没有人引荐,就算是有钱也进不去。”
胖子好奇地问陆林琛,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林琛跟胖子也熟,笑着说:“赌石虽然和做生意没什么两样,但这玩意出货的几率少得可怜,要考赌石人的眼力,眼力好的机会也大些,眼力差的话就完全凭运气了,基本上是十赌十输。”
朱笑东点点头,说:“有那闲钱,玩玩也可以,但要是执迷其中,倾家荡产也是早晚的事。”
陆林琛笑了笑,点头称是,说:“我也有这方面的爱好,还好只是逢场作戏,没有沉迷。今天林老板说新到了一批货,要我过来看看,算是应酬吧。”这话的意思是,他来这里肯定要赌上一把,但不会大赌。
他们有四个人,一车也坐不下。王晓娟吃饱了,此时正昏昏欲睡,胖子却一脸跃跃欲试,陆林琛就说,要不让司机先把两个女孩送回去,朱笑东和胖子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不赌也可以结识一些人,都是做生意的,多个朋友多条路。
杨薇本想跟朱笑东一起去,但是见王晓娟困得不行了,不能让她自己回去,又不忍坏了朱笑东跟胖子的兴致,只好叮嘱朱笑东不许赌,别把胖子带坏了。王晓娟勉强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了胖子几句,坐车走了。
胖子和朱笑东跟着陆林琛走了一段路,发现陆林琛要去的地方竟然是先前问路那个工厂。
走到门口,满脸横肉的保安看见陆林琛,认得是熟人,连忙点头哈腰,一点儿也不横了,还堆着笑脸跟朱笑东他们打招呼,仿佛不记得先前赶过他们似的。
陆林琛是这里的会员,自然有资格带朋友过来,这点规矩他们还是知道的。纵然胖子丢了他一个白眼,那家伙也只装着没看见。
陆林琛带着朱笑东、胖子进了工厂车间一样的大棚,朱笑东眼前一亮,近千平方米的场地上铺着大理石地板,一排排架子,各种不规则的石头摆在架上。架子上都贴着标签,供人选购,价格都不低。里面只有十几个人,不时有人付钱,让切石师傅切开自己选中的石头。石头开出,或失望或惊喜。
其中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子,比朱笑东还高半个脑袋,精瘦,两只老鼠眼在镜片后面冒着精光,见陆林琛进来,笑着走了过来,拱手说道:“老陆,怎么才来,别人都看了好一会儿了。”
陆林琛笑着说:“林老弟,接到你的通知,我可是紧赶慢赶,没想到起了个大早还是赶了个晚集,误了林老弟一片好意,惭愧惭愧。”
“没事没事。这两位是?”陆林琛口中的林老弟,就是这里的主管林志文。这种人都是有后台的,看着跟陆林琛一起进来的两个陌生的年轻人,眼中满是戒备。
“呵呵……”陆林琛笑着,“来来我介绍一下,我带来这两位可都大有来头,这位……”
陆林琛伸手一指朱笑东:“这位是天然集团的大股东,朱笑东。来,朱老弟,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赌石界大佬林志文,林先生,你们可得好好亲近亲近。”
朱笑东和林志文互相问了声好,照例寒暄几句。
介绍胖子时,陆林琛给胖子脑袋上加了一个虚衔,说是王氏企业的女婿,王氏企业未来的东家。从来都不怕吹破牛皮的胖子居然红着脸跟林志文打了招呼。
林志文可不管他们是股东还是东家,既然是会员引荐的,只要在这里花钱,那就是兄弟。
陆林琛带着朱笑东、胖子,顺着摆满原石的架子一块块看起来。陆林琛看的原石,多半是已经开了“门子”的原石。所谓“门子”,就是赌石商为了吸引人而将原石的诱人处露出来,将可能出现好货的石头撕开一条口子,让人通过原石开的“门子”看到里面的玉。
这样的原石,价钱比没开门子的要高好几倍,但能不能赌涨,还得看个人的眼力。
胖子对这些或褐或绿的石头非常感兴趣,但看着架子上的原石标价,禁不住咂舌,大大小小的石块,动辄几十万上百万,有的甚至标出上千万的天价。好在陆林琛百问不厌,胖子每每发问,他都一一详细作答。
“赌石能赌色、赌种、赌地张……老话说,神仙难断寸玉,赌石这行没有谁十拿九稳,就看运气。曾经有个身家过亿的玩家,一夜之间将全部身家都输光了,最后就开出一块价值不过十万,对他来说就是废石一块的翡翠。”
胖子没注意陆林琛说的赌色、赌种、赌地张……只一溜看着标签上的价钱。
“所谓种,就是翡翠的透明度,翡翠越透明,种就越好,翡翠从好到差顺次分为玻璃种、冰种、油种、豆种、干白种,种越好收藏价值越高,玻璃种、冰种即便没有绿色,也值得收藏,而豆种、干白种的翡翠,如果色彩不浓艳,绿色的面积不大,则没什么收藏价值……”
朱笑东跟在陆林琛身后,像个小学生一样听陆林琛讲,偶尔经过的林志文脸上禁不住露出一丝喜色。
像林志文这种规模的赌石场,有很多大师级的高手,既然是赌,肯定有准备。好的、有把握的,多数都开了门子,把价钱往高里抬,那些高手也不敢肯定,或者价值不大的,才卖原石。要不然,赌石场去哪里赚钱。
这时,切石台那边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估计是有人看中了原石,现场解石去了。
陆林琛也不急着下手,见那边有人开石,便带着朱笑东过去看。现场解石的,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一身白西装的中年人。陆林琛说这人姓严,有些来头,赌石很有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