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出了一些,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好久没去查了。”
“挺好。”冬青说。
“你现在回去上班,适应吗?”周游问冬青。
“还行。就是成天太操心了,头发都白了许多。”冬青拨了拨自己长了不少的头发。
柳全涛沉默了几秒,摸了摸自己稀疏的头顶:“有白头发总比没头发好些。这几年总是喝酒熬夜,作息和饮食不规律,头都快秃了。”
“再发展下去,就是两边铁丝网,中间溜冰场。”周游认真总结。
“还铁丝网,到时候就剃个光头,省事。”柳全涛摸了两下头,又掉了几根头发。
男人间聊着聊着很容易跑题,有些真心想说的话到嘴边,又咽下。
柳全涛端起凉茶,自己猛喝下一口,跟冬青说:“说实话,我真羡慕你。在家待了六年,一出山就成了领导。”
冬青苦笑摇头:“什么领导,就是个背锅的。我上司是个二十九岁的小伙,总在开会的时候给我穿小鞋让我背黑锅。这也就算了,还在大家面前说话不留情面,好几次我都想动手了,还好忍住了,你们能信?”
周游一脸吃惊:“你这性子都想要动手,现在的年轻人够不讲武德的啊。”
“太正常了,知道现在社会,什么人最好欺负吗?中年人。因为欺负那些年轻的,他们转身就不伺候了,只有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人,跟被上了铐子似的,只能老老实实受着。”柳全涛作为一个销售,见过的人自然比他们的要多得多,看过的场面也就更多。这样的事他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没想到冬青这样搞技术的人也会遇上,将心比心,谁都不容易。
“你这么憋屈贾烈知道吗?要是我,肯定跟他干一架。这工作大不了不干了。你既然能在这个公司干到这个职位,去别的公司肯定也没问题。”
“我没敢告诉她,再说现在找工作真没想象中这么容易。”
柳全涛指着自己:“没错,看看我,现在连架子工都干不了了。”
“那怎么办?只能天天被那些小孩欺负?”周游实在是想不通。
“贾烈希望我做一个出门就挣钱、到家就管小孩的男人,不能有其它事。我有时也觉得很没意思,但仔细想想,她的要求也不过份,她自己就是这么做的。想明白后,我就觉得更没意思了。”
中年男人聚在一起公开诉苦,还真的是相当难得一见的场景。说得火起时,就喝凉茶下火。
柳全涛说:“我之前觉得在家照顾孩子不是男人干的事,但现在不这么想了。给孩子们做做饭,讲讲冷笑话逗孩子乐,实在苦闷得慌,就在家里播放相声小品,自己乐一乐。人到中年,又遇到这些突变,这就是我跟这个操蛋的世界新的相处方式。”
“我现在发现自己想要重新来过之后,什么爱好都没有了。游戏也不能玩,鱼也不能去钓。我为了家庭和睦,只能养花养狗了。”周游叹气说。
“我现在天天加班,晚上回来孩子都快睡着了。我有时候想,去他的学区房,去他的贷款,孩子自己能考上什么学校就上什么学校,以后出来做个平凡人,找份普通工作,最重要的是我们现在能天天陪着孩子成长。可这念头一闪就过去了,因为贾烈不会同意。如果我这么做,家里就会永无宁日。众生皆苦,我这点事算什么。况且嘴长别人身上,他爱说什么说什么,我每个月能领到工资还上贷款,就心满意足了。”
“我也是这么觉得。”柳全涛赞同冬青的想法。
“搞不懂你们,被老婆欺负也就算了,被别人欺负怎么忍?”周游觉得自己是忍不了的。
柳全涛吃了一把花生,边嚼边说:“你现在没孩子,等你有孩子了,你就发现,自己可以变成忍者神龟。”
等咽下去,柳全涛又跟冬青说:“要是实在忍不下去了,就别忍了,叫上哥几个,蹲他。”
“对,蹲他。夜黑风高,打他个鼻青脸肿。”周游竟然还有些小兴奋。
“这没喝酒就多了?人家二十几的毛头小伙,身边又都是跟班,咱现在打篮球都靠声音了,最后谁揍谁还不一定。面对现实,好好做忍者神龟吧。”
三人又重新各开了一瓶凉菜。
周游举起凉茶的杯子:“来,敬人到中年的自己。”
冬青和柳全涛同时举杯:“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