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他。”
许老将军忍着两汪眼泪在眸里，手停在坛口边不停地抖着，却是不敢再越近一步。
“这把剑是他七岁的时候，我亲手雕给他的，记得当时他刚从书院回来，看见我在院子里练刀，就一直吵着要学。我见他还太小，刀剑无眼怕伤了他，于是就雕了这个送给他，说是等他再大一点就教他。”
声音蓦然顿时，许老将军定定地看着骨灰坛里的那柄小木剑，两行清泪瞬间滚了下来。
“当时我在木剑刻了四个字，上面是灵峰，下面是干邪。……保佑我儿灵峰的意思。”
叶芙瑶受他哀伤的情绪影响，抬手把小木剑从骨灰坛里拿出来，只见下面确实刻有“干邪”两个字。
“……真的是舅舅。”叶芙瑶没有安慰人的天份，现在更是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悲伤过度的老人家。
许老将军这一下没忍住，抱着骨灰坛无声地痛哭起来。
看得叶芙瑶眼眶都红了。
萧子墨见许老将军的情绪一时半会都不会平复下来，于是悄悄把叶芙瑶带到外面去。
“让你外公一个人呆一会吧，这事压在他心头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该发泄一下。”
叶芙瑶抬手擦去眼角的湿意，垂低着头，应了一声：“……嗯。”
“哭了？”萧子墨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头抬起来。
叶芙瑶沉默了几秒，才声音低低地说：“我看到外公这样，有些难受。”
“你外公确实很不容易。”萧子墨这一声颇有些感叹。
叶芙瑶伸手抱住他的腰身，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别动，让我抱一下好吗？”
萧子墨身子微地一僵，除了喝醉酒那两次，基本都没见她这么主动过，内心不禁有些热血沸腾起来。
“想抱多久都没关系。”他慷慨地许下承诺。
叶芙瑶贪婪地吸着他身上的味道，这种男性刚阳又杂带着淡淡药香的味道，总是能让她莫名的心安。
“我舅舅的骨灰为什么是黑色的？难道他是中毒而死的？”等心情平复一些，她才启唇问道。
“中毒可能有，但是更重要的是，他受了很严重的内伤。”萧子墨声音平静。
叶芙瑶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惊讶道：“谁干的？”
萧子墨回答得非常官方：“要第四幅的人。”
“高高在上那位？”叶芙瑶蹙眉，猜测。
萧子墨低头望着她：“不像，你舅舅遇害是在十年前，那个时候当今那位还是太子，他应该还不知道这四幅画的秘密。”
“那是……？”叶芙瑶沉思片刻，然后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当年的尊、晋两位王爷？”
怕隔墙有耳，后面这句话，她说得极为小声。
“这是唯一的解释，又或者是还知道这个秘密的其他人。”萧子墨有些心不在焉道。
心爱之人就在怀抱里，只要稍微一低头，就能闻到她秀发的丝丝发香，再往下靠一下，那就是少女的淡淡体香，还有那柔软温热的触感，萧子墨觉得这会只要是个正常男人，都没办法很认真的聊天。
而他身体向来很健康。
除了绿蛊发作时。
“那我舅舅是怎么死的？”叶芙瑶问道。
以前的事她并不清楚，但是现在尊、晋两位王爷在自己的封地，除了有些拥兵自重的现象，目前倒是还没有要造反的迹象。
不过他们已经很老了，听闻其后代又比较的庸碌无能，而当今皇帝手里又没有虎符，看这情况皇帝是想等他们老死后，直接拿把他们的子嗣开刷。
“具体我也不清楚，当时我的人找到他的尸首时，发现他全身的经络骨骼尽断，显然死前受了非人的酷刑。”萧子墨有意避开一些太过血腥的讲述。“他的尸身所弃的地方刚好是中齐国的疆地管辖，以你外公当时敏感的身份根本就不得离开北萧半步，所以他一直很想把儿子的尸骨找回来，却没办法。”
“既然是十年前的事，那你怎么知道？还有你当时不是被先帝软禁在幽林园吗？”
叶芙瑶说完，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有些念头隐隐浮现，但是她却不敢想得太过深入。
“你在害怕？”萧子墨感受到怀里人儿在颤抖。
叶芙瑶没有反认，因为那显得太假了：“……对，我怕自己也是你设计的一环。”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萧子墨眼眸一瑟，心中微惊。“就因为我找到了你舅舅的骨灰？”
叶芙瑶清亮的眸底染上恐怖：“十年前，你就已经开始在布局了，当时你才多大？这根本就不像一个十六岁少年该有的行为。”
萧子墨沉默了数秒后，才薄唇微动：“不是十年，准确来说是十六年了。”
“嗯？”叶芙瑶开始没有听懂，等她反应过来这个数字代表着什么后，她面色骤然都变了。“那时你不是才十岁？”
十岁，他遭遇人生最大的变故，差点死无全尸。
十岁后，父不是父，母长埋土里，而他……只不过是被人抛弃在林里风里的一个可怜虫。
十岁那年，他就已经决定了，他命由自己不由天！
命运之轮，开始被他逆向推动。
“不管从什么时候开始都和你没关系。”萧子墨轻柔地抚着她的脸颊，说道。“我要的，无论如何我都会争取；我不要的，不管是谁硬塞过来都没用。”
叶芙瑶心里的那道弦，被人轻轻拔动了一下。
她更用力地抱紧他，内心忽然间有些恐慌了起来，竟然有些害怕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境。
“你不要胡思乱想，我是不可能不要你的。”
冰冷的唇瓣轻轻贴在她的额头上，也许是萧子墨察觉到她情绪的不安，所以才会突然这么说？
“如果有一天你已经厌倦我了，我要你答应我，到时候你一定要告诉我，不要骗我。我会离开的……大家好聚好散嘛。”叶芙瑶心里颇酸地说。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是方才在屋里被外公的情绪感染到，也多愁善感了起来？
还是说，其实她也会怕，只是从不敢承认这些心声？
朦朦胧胧中，她仿佛看到那道穿着陆战队军装的男人身影……
心，一时间更痛了。
“不会有那么一天。”萧子墨笃定道。“倒是你，哪来这么多古怪的想法？”
他又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与他对视。
叶芙瑶没法说，那是因为在以前那个世界，她看到了太多的分分和和，人渣太多，对感情她没法抱着太高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