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尧舜所猜测的,送餐员的身份的确存在问题,根据调查,案发当晚死者根本没有通过任何一个外卖平台下单点过外卖,手机里也没有与任何商家或外卖员的通话记录。而在死者遇害的时间点前后,虽然也有同一小区的业主点过外卖,但并没有死者所在的6号楼,警方也仔细查过在案发前后所有进入过小区的送餐员,均未发现有任何可疑。
另一方面,警方根据可疑送餐员的活动轨迹进行追查,第二天在一处路边停车位上发现了被嫌疑人遗弃的无牌电动摩托车,车后座的外卖配送箱里放着一把沾满血迹的长约20cm左右的匕首,以及一把沾着血迹的高碳钢锤,匕首和锤子下还压着一张纸,纸上的内容全是从各种印刷品上剪下的文字拼凑起来的。
“陈水琴,一个犯下不可饶恕罪行的人,必须以死赎罪。”
经过化验,匕首和锤子上的血液DNA与女死者的DNA完全吻合,女死者后脑的伤口与锤子的锤头完全吻合,而身上的伤口形状也和匕首的横断面形状一致,可以确定发现的匕首和锤子就是作案凶器,但在刀柄和锤柄上都没有发现任何指纹。至于电摩,有人为清理过的痕迹,车身上没有发现一枚完整的指纹。而在后备箱里找到的字条上却发现了一组清晰的指纹,不过暂时没有比对到相同的指纹。
同时,尸检结果也“新鲜出炉”了。死者后脑的伤口并非致死原因,真正的死因为胸部被利器刺切,造成开放性主动脉损伤,引发失血性休克死亡。死者全身除了后脑的敲击伤外,其余的多达十三处的伤痕均位于身体正面,且均由同一把凶器造成,而这十三处的伤痕,仅有三处是死前伤,其余十处均为死后造成的,而且每一处伤痕周围的皮肤都有非常明显的由刀柄大力按压形成的压痕。
至此,这一起案件的大致轮廓已经逐渐清晰,一名伪装成送餐员的嫌疑人以送餐的名义诱使死者开门,继而将死者杀害。
然而经过了前期的走访调查,虽然女死者为人任性霸道,也的确因为嚣张的性格时常与人产生矛盾,但绝大多数都是生活中的琐事产生的摩擦,还不至于上升到需要杀人报复的地步,而且所有摸排过的人员都没有作案的时间。
而感情方面,侦查员调查了一圈下来,就如同钻进了“桃花岛”上的“桃花林”,真是遍地桃花。虽然死者的年纪不大,但交往过的男友数量却让一些“长辈”都自叹不如,而且这里查到的还仅是死者对外承认过关系的男友,还有很多仅仅是“一夜情”的关系。死者的好友也表示,死者在感情上是个非常喜新厌旧的人,往往只要一没了新鲜感,就会毫不犹豫的换人,她交往男友的时间就没有一个能超过“三个月”,用她自己的话说,现在还年轻,这就是玩的资本,她绝不可能轻易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一定要拥抱整片森林。
死者混乱的感情生活无疑为调查工作增加了不小的难度,对此,侦查员虽然头疼,但还是必须要逐一排查,希望能尽快查清真相。
深夜,尧舜整理好案件的资料,刚坐到沙发上准备泡壶茶放松一下再回去,水才刚烧开,就听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马建国推门走进办公室。
“你这是算着时间来的啊。”尧舜朝茶杯里倒上了开水。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嘛。”马建国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笑道。
尧舜递过茶杯,问道:“怎么样,从陈水琴父母那边有查到什么吗?”
“陈水琴在家中排行最小,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她五岁的时候,父母就因为感情问题离婚了,两个哥哥跟着父亲,她被判给了母亲抚养,不过后来她母亲再婚,就把她扔给外公外婆照顾了。身为父母,他们除了记得每个月给女儿生活费的数目外,其它和女儿有关的任何事全都一问三不知,甚至连最近一次见女儿的时间都不记得了。和她关系最亲近的应该算是两个哥哥了,不过目前都在国外。”马建国喝了口茶。
“看来小区‘情报站’的消息还是挺准确的。”尧舜笑道。
“说心里话,我是真佩服那些大爷大妈,就像我住的那个小区,就有那么几个大妈,每天各种聊不完的话题,没事就往公园跑,还和别的小区的‘同行’交流信息,哪里的菜便宜,谁家有孩子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还没对象,哪个银行的基金实惠,反正感觉就没有他们不知道的。”
“呵呵,高手在民间嘛。”尧舜喝了口茶后,靠在沙发上,双手枕在脑后。
“你那边查的怎么样了?”
“感情方面暂时没有发现,虽然死者的感情生活比较复杂,但目前已经排查过的与死者有关系的异性都没有作案时间,不过暂时也不排除买凶杀人的可能性。至于电动车停放点,由于附近的监控存在盲区,没有拍到嫌疑人的最终去向,我们也调看了相同时间段前后停放点周边的监控,但都一无所获,我也对停放点周边的几个住宅小区进行了走访,暂时还没有任何发现。电摩的车架号也被人为破坏,暂时也无法从电摩上查到线索。”顿了顿,尧舜继续说道:“我也试着扩大排查范围和时间,虽然那个时间段路面和小区的人流量相对稀少,但工作量依旧非常巨大,毕竟我们对嫌疑人的情况掌握的太少了,即使他现在站在我们面前,我们都未必知道,所以这项调查工作的结果不容乐观。”
马建国点上一支烟,“你对那张字条有什么看法?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两年前,曾发生过一起类似的案件,一对情侣,因为女方出轨,男方因爱生恨,将女方勒死在宾馆的客房内,并在现场留下了一封写着‘为民除害’内容的‘除害信’。”
“记得,不过那封‘除害信’其实就是凶手自首的遗书,交代了行凶的过程和动机,凶手行凶后试图自杀但没有成功,最终被抓获归案。”
“那你觉得这次案子的凶手留下字条的目的和两年前的那个是一样的吗?”
尧舜沉默了片刻,紧皱起了眉头:“虽然两起案件都有感情因素存在,但区别还是很大的。两年前的案子,凶手从一开始就目的明确,由于女友不仅和前男友藕断丝连,并且还不止一次和其他异性有染,最终他忍无可忍,在他看来,女友就是一个人尽可夫的‘荡妇’。于是准备好了作案工具,在宾馆杀了女友,并利用便签纸留下了一封详细说明作案过程和动机的所谓‘为民除害’的信,并且还在信的最后署了自己的‘大名’,可见从一开始他并没打算推卸责任,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作案的全程都没有进行过伪装。然而眼前这起案子,凶手虽然也留下了字条,但并不是亲手写的,也没有署名,而且也没有留在案发现场,显然,留下字条的目的不是为了认罪。另外,这里面还有一个细节,凶手留下的字条上的内容是用印刷品上剪下的字拼出来的,这么复杂的东西肯定不可能是在作案后才弄的,肯定是作案前就已经准备好了,这也和两年前的案子有区别,再一个就是这起案件的凶手还利用外卖送餐员的身份进行了伪装。”
“凶手利用字条,只是交代了作案的动机,你觉得会是为了刻意误导我们吗?”
“不像,如果是为了误导我们往错误的方向调查,直接扔在案发现场更直接,没必要这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