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高丽的时候,名义上是阿穆遥领大都督,阿兄做长史,阿兄以行军大总管的身份领军,最后战死疆场。我朝开国的时候,几乎没有亲王不将兵,太宗皇帝更是一路征战,以战功得立太子位。所以我朝历代的太子,都会亲自领军上阵。
但阿穆不一样,先帝只得他一个儿子,先帝其时有意让阿穆摄凉州大都督,任兵马大元帅征高丽,群臣哗然,谏章如潮,总算谏阻了先帝。先帝退而求其次,下旨让阿穆遥领大都督。
阿兄出征的时候,我和阿穆出城送他。我们都没有想过,那一次离别,竟然成为永久的别离。
阿兄上马之前,最后摸了摸我的头发,说道:“阿穆待你虽好,但你也别任性胡来。”
每每想起来,我都会觉得凄凉。他手心的温度,仿佛还软软地烙在我的发顶。可是我却再也见不到他。每次梦到阿兄,我心里就会很难过。不如今夜,我明明没有梦见阿兄,可是心里仍旧难过。
天明之后我发起烧,阿穆虽然不放心,但他要去视朝,所以宣召了太医来。没想到这一病我就病了很久,太医每天都进宫来,开的方子换过好几遍,药也很苦,只是那么苦的药汁喝下去,却没起什么作用。
每到黄昏的时候我就会发起高烧,天明的时候又会退去,只是晚上烧得昏昏沉沉,白天身上也没有力气。元珊听闻我病了,时时进宫来看我,有时候她也遇见阿穆。有一天下午,我午睡醒来,听见元珊的声音隐隐绰绰在前殿响起。我从帷幕后往外张望,发现阿穆坐在那里,从殿内看出去,只能看见元珊衣衫的一角,她的坐姿仍旧端庄,但她的声音清越,像婉转的黄莺一般。阿穆面上露着笑容,那模样和平日里都不一样,我形容不上来。那种笑容十分有分寸,带着一种克制的威仪。我想他从来不对我这样笑。一直以来,他对我的笑容总是那样宽容甚至无奈,有时候还伸手揉一揉我的头发,笑我说傻话,笑我又有傻念头。
那时候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阿兄们也这样对我。可是现在我知道大大的不妥,结缡十载,他却从来不像对待元珊那样待我,也从来不曾对我露出这样的笑容,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到底是不一样的吧。
我心里难过,病就越来越厉害。阿娘和嫂嫂们进宫来看我,我强撑着跟她们说笑,阿娘屏退了众人,悄悄对我说:“珊娘的事情你不必烦恼,哪个郎君不喜欢鲜妍颜色?再说她现在是寡居不祥之人,陛下未必还对她有情意。”
我身上乏力,背心里一阵阵冒着虚汗,一重重的纱衣都被汗湿透了,话也懒怠说。阿娘还在喋喋不休地劝我,我却觉得她的声音,一会儿远,一会儿近。帘外本来有一株桃树,这时候早就绿叶成荫,叶底下结着茸茸的毛桃子。我口渴得厉害,只想喝一盏冰水,可是宫里虽然窖着冰,但我生着病,阿穆是断不许我饮冰的。
一想到阿穆,我心里越发像是有把火在烧,烧得五脏六腑都隐隐灼痛,难受得厉害。阿娘终于察觉了我的不对,她伸手握住我的手,诧异地说:“你这是怎么啦?脸这么红,是不是又发热了?”
我心里只是不耐烦,珊娘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她一回来,连阿娘都来劝我想开些,人人都觉得阿穆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