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异邦女子,嫁入中原的宫廷,完全没有心机,天真烂漫,而另一个良娣深受太子宠爱,为了夺得太子妃之位,于是就下药将太子妃给毒死了。
窈娘长叹了一口气:“后来太子殿下知道了这件事情,于是就把那个良娣贬为庶人,然后又将她处死,可是太子妃再也活不过来啦。”
我不以为然地说:“可是阿穆又没有宠妃。”
窈娘气得连两弯眉毛都快竖起来了:“娘娘岂可随意唤陛下小字?未雨绸缪,防患未然,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说来说去,她还是教我防着元珊。
可是一个人心里若是有另一个人,哪里是能够防得住的。
我敷衍了窈娘几句,又折了一束蔷薇花,这才回转去。
我将这束蔷薇亦插在水晶瓶中,现在瓶中花挨挨挤挤,甚是好看。大把新鲜的花朵遮掩了昨天的花,虽然有零落的花瓣不断掉在帘底,但花香馥郁,愈见其盛。
窈娘苦口婆心劝我,但我还是一意孤行,派人去城外迎接元珊。
因是孀居身份,元珊推辞了一次,我亲自写了一封书信给她,她才进宫来。
我已经有十年未见元珊,她出身高贵,父亲是驸马都尉梁章,而母亲则是永寿长公主,元珊是京都有名的闺秀,亦是我旧时的玩伴。很多人都不知道我和元珊是如何相交,毕竟我和她是南辕北辙的性子。
我坐在殿中,看元珊从遥远的阶下慢慢拾阶而上。她身形看上去仍旧颀长秀丽,脚步轻盈,微风吹动她的衣袖,显得衣袂飘飘若举,仿佛一抹云,越来越近。
我渐渐看清她的面庞,这么多年来她似乎没有任何变化,仍旧是那般细腻、温润,仿佛一块玉。因为孀居的缘故,所以衣着十分肃穆,但少女时代的明丽被一种内敛的艳光所代替,越发端庄好看。
我和她的交谈起初还有点生疏,后来渐渐就好了,我问起青州的风物,元珊对答得十分简短,可是也颇有趣味。我几乎没有离开过京都,所以对陌生的地方十分向往。元珊很自然地说:“皇后殿下若是不嫌弃,还有几件从青州带来的土物,是送给殿下的。”
从前的时候元珊和家里人一样,总是唤我“十六娘”,所以听着她口口声声称我为“殿下”,我心里还是觉得有一点儿难过。她微微侧着脸,很端正地坐着,虽然不显得拘谨,但我想,少女时候的那种亲密和随意,恐怕是真的一去不复返了。
午膳是摆在涵碧楼中,此楼正对着太液的一顷碧波,这时节湖中刚生了新荷,不过巴掌大小的嫩黄荷叶飘散在琉璃似的湖面上,仿佛是美人颊上的金靥,随风逐浪起伏不定,好似那靥窝若隐若现。
我不由得提起从前的事情:“朝阳邀我们进宫来玩儿,我们几个人偷偷溜到太液池中去划船,结果谁都不会,船飘到湖中央,一直在水里头打圈,就是划不动,后来被管事的阿监知道了,派了船只过来,才将我们的船给划回去,哎呀,那时候真担心挨骂呢。”
太阳正烈,楼上放着帘子,湖水的波光透过帘底照进来,越发衬得元珊的脸庞好似莹润的白玉一般。她眼眸映着波光,仿佛炯然的黑色宝石,只是眸波一转,似乎一双明眸重新黯淡下去,语调仍旧很平静:“说起来也是十年前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