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私下里遣人,约了太子见面。
我知道太子会来的,果然,他如期赴约。
其实那是我们第一次真正相见,为了掩人耳目,我还戴着长长的帷帽,隔着遮蔽容颜的薄纱,我看他立在庭院井前的玉栏杆畔,对我微微笑。
他笑起来十分好看,仿佛那天的太阳又映在他脸上,白玉一般明皙的脸庞,皎皎照人。
我一时想不出来什么话对他说,庭角一树杏花,开得甚好,有一只黄雀立在杏花枝头,不停啄那花瓣,护花金铃被风吹得啷啷轻响,那只黄雀飞起来,又盘旋重新落下,仍旧在那里啄着花瓣。
我忽然想到射柳那天的那只黄雀,不知道它飞到了哪里,会不会就是眼前这一只?
我胆子本来很大,想了好多话要对他说,但不知为何真正见到他,忽又觉得什么都不必说了。
他果然是懂得我心意的。
他折了一枝杏花给我,说:“请小娘子放心。”
我接过那枝杏花,清雅馥郁,簪杏花也是很好的吉兆,我终于说道:“唯愿郎君旗开得胜,早日还朝。”
我绣了一对护臂给他,我的针黹颇下过一点苦功,在闺阁间也有些名声,毕竟皇后都要亲祭蚕桑的。
护臂里侧绣着我的小字,是瑟瑟两个字。
太子是个雅人,亦是个解人,因为第二天,他就命人给我送来一斛瑟瑟,那些珠子碧透可爱,我命人穿作珠帘,连视惯富贵的父亲见了,都颇为震动。毕竟,这是比珍珠还要昂贵奢华,从遥远的外邦贡来的珍宝。
太子此举,自是视我如宝似珠,父亲亦甚为满意。
朝中有人故意与太子为难,偏叫他领羽林军去西域。那些羽林郎都是京中权贵子弟,哪里能打仗,但他眉头都未皱一下,带着裴照,领着几千羽林就离京西去。
我在京中只有茫茫地等待消息。
西域那么远,万里之遥,走到那里就得几个月。征战往返,我即使记挂,也只能遥望天边的大雁。
古人有将书信系在雁足之上,传书千里。
可是我并不能够给他写信。
不知道他是否平安,亦不知他是否平定了西域的诸邦。
直到裴照遣快马入京来。
我才知道他在西域出了事,失足跌入万丈悬崖,生死不明。
很奇妙的,我并不惊慌,我看中的人,自然是天命所归,我不信他会福薄至此。
再说,诸军拱卫,如何会失足坠崖,我才不信裴照传书里那些含含糊糊的话。我知道定是有人算计太子,谋他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