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独自坐在朝阳殿里,沉默着不再理睬任何人。
阿穆在殿外跪了很久很久,也没有得到他的召见。
陛下下诏将朝阳葬在裕陵。
那是他自己的陵寝,一切都是按照帝王的礼制来兴建的,因为工程浩大,所以一直都还没有完工,可是现在他要用来埋葬他最疼爱的小女儿。朝野哗然,争执不已,最后陛下只将陵寝前的翁仲撤去一些,又将神道减短数丈,以略示意,平息众议。
辍朝十日,百日国丧,陛下用了一切礼制允许或者不允许的方式来祭奠朝阳。实际上真正的辍朝远不止十日,因为从那之后,陛下就不怎么视朝了。
百官的奏疏堆积在中书门下省,太傅忍不住对着阿穆长吁短叹。阿穆数次进宫,都没有得到陛下的召见。我知道阿穆十分担忧,只能宽慰他:“等陛下这阵子伤心过了就好了。”
只是宫中谁都知道,陛下这般伤心,是永远也不会过去的。他就像是彻底换了一个人一般,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再有丝毫的兴趣。如果说从前他是个冷漠雄心的帝王,那么现在他只是一个心冷成灰、哀恸的父亲。
陛下的身体也一天一天衰迈下去,有一段时间他病得很重,并且一度遣人召来了西凉的特使。
西凉是天朝辖下最为奇特的属国,国小力弱,又屡受沙化之苦。其他的藩属之国皆遣了王子在上京,名义上是学习中原的礼仪,实质上是做质子。可是唯有西凉是没有质子的,不仅没有质子,西凉国主还甚为傲慢无礼,常常不来朝贡。
奇异的是,陛下待西凉却是青眼有加。四征西域,平定万邦,却唯独留下了一个西凉。
我曾经隐约听宫中老人咕哝过一句,说或许是因为明德皇后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