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不及邻居奶奶说完,缪盈横冲直撞挤到了警戒带外第一排,一把捂住嘴,不让自己尖叫出来。
草地上,一条惊心动魄的血带,足有——五六米那么长!
缪盈突然扯开警戒带,冲进宁鸣的住处,被半路冲过来的一名警察紧紧抱住,阻止进入,她情绪失控,眼泪纷飞。
“这里住着我朋友,我要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你认识他?请跟我来。”
坐进路边的警车,听着警察的问询和介绍,缪盈依然无法自控,一直落泪。
“你朋友他伤的不是要害部位,被送往医院抢救了。请你配合警方,确认一下被害人的情况,好吗?他的中文名字是不是叫宁鸣?生于1991年7月16日,持旅游签证入境?”
她泣不成声,唯一能做的就是点头。
“根据现场情况判断,宁鸣遭遇了入室抢劫,和罪犯发生肢体冲突,从室内一路追赶罪犯到这片草地上。我们不清楚他追着罪犯不放的动机是什么。根据邻居听到第一声枪响后目击的现场情况,宁鸣一直向罪犯索要什么,罪犯在第二次枪击后逃走,他还在草地上爬行了一段距离,捡起罪犯丢下的一件东西……”
“那是什么?”
缪盈哭着问道,警察回答得不确定。
“好像是一件……乐器?”
缪盈被警车送到宁鸣接受抢救的医院,急诊室医务人员确定她是伤者朋友的身份后,拿来了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宁鸣的个人物品。
“我们好不容易从手术台上的他手心里抠出来这件东西……”
缪盈看清塑料袋里装的是一支沾血的陶笛。
她接过塑料袋,把它贴到脸上,失声痛哭。
这支沾血的陶笛,说出了宁鸣封印在心底,从5年前开始到现在的炽热如初、全部的情话。
世界,一点一点从模糊到清晰,窗外的天空和阳光是美丽的,窗帘是美丽的,天花板是美丽的,头上的吊瓶也是美丽的,最美丽的,是近在咫尺的缪盈的脸,宁鸣不知道自己这一刻是生是死,他确定不了眼前的景象是在人间,抑或是上了天堂。
“呵呵,天堂也就这样儿吧……”
悬了许久的心终于落地,缪盈喜极而泣。被子边缘伸出了他没受伤的那只手,寻找她的手,她握住他。突然,她起身吻住了他的嘴。身体同风起,扶摇九万里,宁鸣飞上了云端!
鲁尼·斯特朗始终不甘心接受CE和伟业谈判破裂终止,自己满盘皆输的结果,不能错失成伟这次来旧金山的时机,他要拼尽全力最后一搏,拖延下去就将彻底出局。他憧憬着只要打出手中最后一张王牌,就能和成伟一起并肩坐回赌桌上。鲁尼给成伟打去电话,要求见面进行一次密谈,他反复叮嘱、特别强调:见面地点要确保私密安全,一定要杜绝被人偷拍窃听的可能性。
久经商场的经验告诉成伟,鲁尼打算兵行险招了,虽然还不完全确定对方出的是什么险招,但他必须做好万全的防护。成伟在电话里回复鲁尼,说还是在他的公寓里谈为佳,可以绝对保证安全和私密性。鲁尼也想不出更好的地方,就答应了。
放下电话,成伟决定反其道而行之,他交代弗兰克立刻派人检查、调试公寓的监控录像设备,确保正常使用,要百分之百地确保一秒不漏地录下他和鲁尼的整个会面过程。
会面刚开始,鲁尼就直奔主题,从文件包里掏出一个移动硬盘,放在茶几上,躬身推到成伟面前。成伟看看硬盘,又看看鲁尼,不动声色。
“这是什么?”
“你需要的——CE地铁车厢制造核心技术数据、参数和工艺方法的文件,这只是一部分,但我承诺,给我时间,我一定会拿到全部。”
“哦?鲁尼,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两年,我向中国朋友学会了变通。”
“这就是你的变通之道?”
“你要的东西我给你,桌面上的游戏我们就按照CE董事会的规则来玩儿。这是我想到的最佳解决方案。成总,你应该能看到我想要拿到伟业大单的十足诚意了吧?”
成伟没有表现出鲁尼期待的热烈回应,他像早已料到一样,情绪毫无波动。
“鲁尼,我理解你奋斗两年的目标功亏一篑的郁闷,也理解一个人努力到极致,因偏执而生的孤注一掷、剑走偏锋。这不是你的错,是现实辜负了你。但是,你比我更清楚这种行为的性质。这已经是犯罪了,还要拉我共同犯罪、触犯美国法律吗?我在商言商,但是违法的事情我绝对不干!把这个拿回去,我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成伟说完起身,摆出送客的架势,自始至终,碰都不碰那个硬盘一下。他的态度如同一只铁拳,把鲁尼最后的希望砸得粉碎。他终于明白成伟已经将自己踢下战车。两年来,他所有的志在必得、所有的铤而走险、甘冒违法代价不惜伤害东家利益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鲁尼心如死灰,拿回硬盘,颓然离开。
事业遭遇重创,这时,唯有家和妻子才能抚慰灰败颓丧的他。鲁尼回家,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着实吓了刘彩琪一跳。
“你怎么了?遇到什么不愉快的事儿了?”
“彩琪,我刚刚见过成伟。”
“他又来旧金山了?你见他干什么?地铁车厢竞标CE不是无法和伟业达成合作意向,已经出局了吗?”
“我做了一件事,今天去找他,争取最后的机会。”
“你做了什么?”
“我拿了公司一部分核心技术资料,给了成伟。”
刘彩琪一声惊呼:
“鲁尼你疯了!这是偷!”
“没错,我是偷了。”
“如果公司知道你偷了绝密资料给成伟,他们会毫不徇情地报警抓你!你不但会身败名裂,还会锒铛入狱!”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做这么丧心病狂的事?”
“我不甘心几乎到手的一切就这么功亏一篑!”
“成伟是不是私下承诺给你什么利益了?否则CE的得失利益不会让你失去理智。”
鲁尼的缄默确认了刘彩琪的猜测。
“他答应给你多少回报?”
“我努力工作一辈子的收入。”
“那是他通行无阻的惯用手段,他对你的疯狂举动有什么反应?”
“他……拒绝了我,看都不看一眼。”
“他没要?”
“没要,彻底结束了。”
“还好,至少他没疯。”
刘彩琪庆幸地松了一口气,却依然担心鲁尼这个疯狂举动留有后患。
“除了成伟,还有谁知道你做这件事?”
“约翰·布朗,没有他,我也拿不到这些资料。”
“他可靠吗?不会出卖你吧?”
“他是我最亲密的伙伴,我对他绝对信任。”
“务必控制他,这样我们就可以当今天这件事没有发生过。鲁尼,没有伟业,没有成伟给你的那些利益,我们也不缺少什么。记得你向我求婚时,我说过的那句话吗?”
“‘结束就结束了,还可以平静地生活’。”
“现在我是你太太了,好不容易得到了平静,答应我,不要再让我失去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