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看着孱弱,身手却极为灵敏,不过身子微微一歪,银子就平稳落在伸出的手中。
一个卖字画的书生倒是一副好身手,细看之下虽身着布衣,却气度不凡,全无街头卖字的落魄穷酸气,朱棣颇感兴趣地看向飘到自己脚边那副并未受到太多波及的字。
只见上面写着李白的《秋风词》:“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词是好词,字也大气洒脱,只是“秋”字的秋竟是反过来的,“火”字在左,“禾”字在右。随口问道:“你这样写秋字有何讲究?”
摊主慢悠悠地将银子收好,倨傲地答道:“这写法古而有之,表示秋日果实红彤彤的,像是着了火似的,突出秋日丰收的盛况,显得更加生动!”
朱棣依稀记起早年间,妙云也是这么教孩子的,看向面前的摊主,多少带了些微的温情,浅笑道:“先生如此博学,又有几分好身手,怎地不去博取个功名呢?干嘛要在这卖字为生?”
摊主低头冷笑道:“我本无家可归的孤儿,承蒙寺庙师傅看重,教授了些糊口的营生,能靠卖字为生已十分满足,哪敢奢望什么大富大贵呢!”
朱棣总觉得那里怪怪的,却又一时说不上来,但又不知为何不愿就此离开,一时间气氛诡异地沉默下来。
摊主银子到手,还要去置办新的画材,麻利地收拾了摊子上的污渍,就准备径直离开。
弘时毕竟是少主子,又只是个孩子,摩尔根并未压得太紧,弘时趁着书生路过,瞅准时机伸脚绊倒了提着大包小包的摊子。
“弘时!”朱棣厉声呵斥道,快步走到弘时身边,准备训斥几句,眼睛余光却见其身上滚落一块陈年玉佩,醒目的“赵”字刺入眼中。
这个玉佩是当年册封高煦高燧的时候,妙云亲手所刻,为的是让他们谨记自己的身份,这玉佩怎么会在此人身上,莫非?
摊主却是顾不得额头磕出的血,慌忙拾起玉佩往怀中藏,无意间对上贵人古怪的眼神,突兀地解释道:“这可是我们赵家传了百余年的传家宝,万万不能毁在我手中!”
赵?莫非真是高燧的后人,还是嫡系后人?于是冲阿巴赖微微仰头,语气平淡地吩咐道:“你亲自把先生送回去!”
阿巴赖迅速明白朱棣的真实意图,搀起摊主,不由分说地逼问出住址,拖着就往前走。
朱棣望着此人离去的背影,一路上时不时冒出来的不安想法,猛地强烈起来,但愿,但愿只是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