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十五天,闵慧早起晚归,除了上班就是去天鹰山训练,韩奕全程陪伴,手把手,教得认真仔细。她偶尔会在基地碰到辛旗,有时是他一个人,有时带着苏全,次数不多。每当遇到,韩奕都会招呼大家一起用餐,回家时辛旗会顺路带上她。
关于收购,由于辛旗三缄其口,碰了几次壁后,闵慧就不再多问了。
消息层出不穷、业内看法不一,唱好的有之,唱衰的更多。大家普遍认为以观潮的规模和实力,BBG想在短时间内一口吞下绝非易事,必定是一场鏖战。
闵慧焦虑到不行,每天除了看财经新闻,就是缠着曹牧问这问那。
数据显示收购仍在进行中。
BBG和圆茂集团以收益互换和二级市场的形式继续买入观潮股票,合计持股比例达到百分之十后,二度举牌。
观潮内部,高管们为了应对突发状况天天开会,却并没有大的动作,更没有明显的反击。闵慧因为已经在走离职程序,反而比较清闲,天天窝在办公室里修bug,一直熬到正式离开观潮,程启让都没来找过她。
本以为自己在观潮的最后半个月一定会过得很惨,程启让肯定会来找碴,没想到他居然按兵不动,就连研发部的会议也不来参加了。
“也许是因为你弟的那篇报道,”曹牧猜测,“他需要避嫌。这时候找你报复,容易落人口舌。再说他现在应该忙到焦头烂额吧,想使阴招也来不及了,你已经辞职了。”
令闵慧想不到的是,程启让的确没去找她,而是直接找到了辛旗。
就在收购进行得如火如荼的空隙,程启让约辛旗去滨城西边的一个度假村泡温泉,美其名曰“坦诚相见”。
水池就在一块巨岩的背后,用鹅卵石垒成圆形,四周林木环绕,浓荫密布。
温暖的泉水在寒冷的秋天冒着团团的白汽,远远望去,还以为森林中拱伏着某种吞云吐雾的怪兽。
两人面对面地坐着,聊了一会业界的趣闻,程启让笑着说:“Ethan,这么害羞?泡个澡也不脱上衣。”一面说一面敞开双臂,搁在鹅卵石上,露出结实的胸肌。
“怕冷。”辛旗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过敏性鼻炎。”
“我一直想问你,”程启让说,“来中国几年了?”
空气很冷,比它更冷的是两人为了掩盖彼此的敌意而努力营造出来的氛围:一种冷淡的礼貌和假装出来的随意。
“这可不好算,”辛旗淡笑,“我生在中国。”
程启让看了他一眼,没有追问。辛旗的表情很难解读,完全看不出内心的态度。
“我调查过BBG,也调查过亚太分部的业绩。”程启让吸了吸鼻子,“你干得不错,运气也不错,这几年你挣了很多,在谈判场上也算是老手了。”
“过奖。”
“但你哥的运气就不如你了,比如说他参与投资的‘虎鲸三号’……”
辛旗顿了一下,没有接话。
“听说这座钻井平台拥有当时世界上最大的钻机?最大钻井深度有七千多米。很可惜运营了不到两年就遇到了15级飓风,沉了。不但沉了,还有大规模的原油泄漏。当地政府要罚款,动物基金会要环境补救……你哥这亏空的几十亿美元,到现在还没填完吧?BBG的股东们会让你拿出那么多钱来买观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