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哈哈说:“你们能不能听我一次啊!都把枪放下!”
于斯的心里是虚的,他当然知道他的手上只是个铁疙瘩。此时他对黄哈哈万分感激,她并没有揭穿这件事。
两个人依然举着枪。
于斯死死盯着小祂哥那张同样苍白的脸,手抖得越来越厉害。
就是因为这个人,他平静的生活突然被改变。本来,他已经跟徐兰雅的老公谈好了,接下来他会跟徐兰雅在一起,天天腻在她的香水瓶里,月朗星稀,无问西东……
就是因为这个人,他不得不背井离乡,离开他最喜爱的蜗居,离开那条僻静的小街,离开那一树树沁人心脾的白玉兰,像只老鼠一样东躲西藏,钻下水道,睡垃圾桶……
就是因为这个人,他像个木偶一样被摆布着,闯进了死气沉沉的秦陵,从此再不曾见过阳光……
就是因为这个人,他最爱的女人惨遭杀害……
就是因为这个人,害死了年纪轻轻的易小封,非常称职的警察罗宋卷,还有无辜的孙孙和蔡大斗,还有倒霉的无虞和周芳汀,还有那个一心想跟女朋友好好过日子的小明……
就是因为这个人,导致他和黄哈哈由哥们变成仇敌,差点双双被憋死在这座迷宫里……
就是这个人,试图独自霸占全人类的遗产,在地下称王称霸……
这个人必须死。
当然,于斯才不管他霸占谁的遗产,他没那么高尚,他的愿望很简单,只想让徐兰雅闭上眼。
徐兰雅死后,于斯发誓要找到命运,干死他。后来,他渐渐感到这种冲动太幼稚了,他永远不可能找到命运。眼下,他和小祂哥再次狭路相逢,他忽然明白了,眼前这个人就是操纵自己命运的人!
他突然说:“这么耗下去也没个结果,小祂哥,咱俩赌一次吧。”
小祂哥略微思考了一下,很绅士地说:“好哇。可是这里没有赌具,怎么赌?”
于斯说:“有。”
接着他对黄哈哈说:“黄哈哈,你把那副扑克掏出来。”
黄哈哈的眼里充满了忧虑,有些不知所措。
好像命中注定似的,于斯逃离昆明的时候,除了携带必备的现金,他只带了一样东西,就是那副扑克。他背了它一路,从来不曾使用它,但也一直没有扔掉。现在,于斯终于要用到它了!
小祂哥说:“那是你的职业,我不干。”
于斯说:“我又不跟你打扑克,我们每人抽一张,然后比大小,小孩都会。”
小祂哥想了想:“我同意。”
于斯对黄哈哈说:“黄哈哈,你来当裁判。”接着又对小祂哥说:“我们都把枪交给她。谁赢了,她把枪递给谁,行吗?”
小祂哥又想了想:“行啊,你先交。”
于斯说:“一起。”
小祂哥说:“OK。”
黄哈哈看看小祂哥,又看看于斯,急火攻心地说道:“你们就不能讲和吗!”
于斯和小祂哥都把枪口慢慢放下去,然后互相盯着对方,同时朝黄哈哈移动过去。
黄哈哈肯定感觉到了,两个人赌命之意已决,她不再劝阻了。
于斯和小祂哥把枪都放在了黄哈哈跟前,然后都站直了身子。
黄哈哈拎起于斯的旅行包,一边在里面翻找一边忍不住又说话了:“真想把你俩都崩了,谁都不要活!本来好好的,那就好好的呗!于斯,你回去好好找找那本秘籍,哥,你在地宫里好好享你的清福……”
于斯和小祂哥依然在对视。
终于黄哈哈把那副扑克掏出来了,“啪”一下扔在了地上:“给你们!”
于斯说:“那里有毛巾,给我拿四条。”
黄哈哈说:“要毛巾干啥?”
于斯说:“扑克是我的职业,也是我的信仰,赌要有个赌的样子。”
黄哈哈又从旅行包里掏出了四条白毛巾,递给了于斯。
于斯蹲下去,把毛巾轻轻地铺在了地上,正好是个正方形,然后坐下来,对小祂哥说:“坐吧。”
小祂哥在对面坐下来,他依然看着于斯。
于斯抽出扑克,开始洗牌。那一刻都把黄哈哈看呆了——只见那副扑克牌就像一串蝴蝶似的,在于斯的手上翩翩飞舞,忽而又像两支军队在互相发射箭簇,忽而又像两排齿轮在飞速旋转,彼此咬合……
于斯终于回到了牌桌上!尽管这个牌桌很简陋,但是并不影响他的信心。
洗完了牌,他说:“本来我们可以拿出一张大王和一张小王,摸到大王的活,摸到小王的死,胜者为王嘛。但你不是王,我也不是王,老实说,我们都是平头小百姓,所以我们拿出1和2。”
小祂哥说:“没问题,但是你把牌交给黄哈哈。”
于斯说:“当然了。”
他抽出了一张黑桃A,一张红桃2,一起交给了黄哈哈,然后一扬手,把剩下的扑克都扔了。
黄哈哈极不情愿地接过了那两张扑克,在背后捣鼓了半天,这才低低地放在了毛巾上,嗫嚅着说:“你们这到底是图啥啊……”
于斯对小祂哥说:“你先选。”
小祂哥反复审视这两张牌,偶尔抬头看看黄哈哈,然后接着审视这两张牌……他始终没有伸手。
这个选择太沉重了,不是生就是死。
于斯已经不耐烦了,他拿起手电筒玩起来。
他心里有数。不管小祂哥选哪张都是黑桃A。
他出老千了。
为了干死这个坏人,他必须出老千。
终于,小祂哥伸出手来,把靠近于斯的那张牌拿走了。他把那张牌在手里捂了一会儿,然后慢慢举到了眼前,脸色一下就变了。
于斯说:“放下。”
他看了看于斯,“啪”一下把牌摔在了地上——黑桃A。
于斯说:“你输了。”
小祂哥突然叫起来:“你那张也是黑桃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