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南天连忙追上去,可是阮佛熙走得如此之快,显然是不想理睬他了。
深夜。
春雷阵阵,夜空中下起了不算小的雨,打在人家的屋檐上,发出“嗒嗒嗒”的响声。阮佛熙穿梭在屋檐之上,脸上和胸腔里都感受到了阵阵寒意。
夜晚雨下的苏州城,原来并非白日所见那样旖旎温婉,甚至还带了几分凛冽的杀气,潜藏着致命的危机。
一个黑影突然从斜角里窜出来,刀光直逼面前,阮佛熙下意识往左侧一闪,再回神时,自己已经和对方短兵相接。
“阮佛熙,你的死期到了!”
这个声音极是陌生,阮佛熙还是第一次听见,不过,从对方凛冽的杀机和不凡的身手中,他还是感觉到了对方的不一般——这个人和之前那些人不一样,他是个不好对付的杀手!
“铛!”
刀剑相碰之声不绝于耳,脚蹬在瓦片上的声音亦节奏似的响起,伴随着雨声,在这静谧浓黑的夜里,格外森冷。
对方武功相当厉害,步步紧逼,阮佛熙受了好几处皮肉伤,几乎有了找机会逃跑的想法。
在对阵中,一旦有了逃跑的念头,防卫和进攻都会松懈,对方显然杀人经验老到,一察觉到他有所懈怠,立刻愈发咄咄逼人,出刀越来越快,步法身法越来越繁复,几乎像水包裹鱼一样用攻击将阮佛熙紧密包围起来。
阮佛熙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心下隐隐觉得不祥——今晚,自己该不会命丧此处了吧?
他这一生,几乎不曾得到真正的快乐,也不曾被人真正的爱惜过,也许只有年幼时,父母长姊的那点温情,勉强算得上是亲情。
他想,也许我的人生便是一个悲剧,注定在受尽折辱之后,孤身漂泊于人世,最后成为异乡的一缕孤魂。
想至此,他的眼神也不再如先前凌厉,手上也松懈下来,在强敌面前,如此行为,几乎可以算得上求死。
对手并不会怜悯他。
“去死吧阮佛熙!”
刀起,刀落。
“铛——”
一声龙吟一般的刀剑碰撞声,长长地响起在夜空中,震得阮佛熙耳膜疼。
睁开眼,是一身黑衣的尹南天。
他挡在自己面前,修长劲瘦的身躯如一柄薄而锐利的长剑,在月辉雨中画出一道道时隐时现的光芒。
“噗”的一身,杀手身首分离,如落叶般飘落跌下。
阮佛熙捂着手臂上的伤口,忍不住讥诮地笑起来:“你为什么要出手?”
尹南天转过身来,剑尖指着地面,鲜血从剑刃上滴滴答答落下来,混合着雨水,潺潺流入瓦片中。他看着阮佛熙,脸上没有一丝白日那般的玩世不恭和笑容,一双黑眸如这森冷而静寂的夜:“你想死?”
他的嗓音低沉而凉薄,带着质疑。
阮佛熙低下头去,笑得越恣意:“我生而不自由,死也不自由,如今能由自己做主去死,不也痛快么?”
尹南天定定地望着他,良久才道:“会好的,佛熙,你会自由的。”
阮佛熙听到这句话,眼眶忽然酸涩不已。
会好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