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雪棠的眼泪却掉得更急。
凌雨棠看着他,不由得,伸手搂住他的肩,轻轻用自己的肩碰碰他。
“我终究,还是负了他。”凌雪棠讷讷地说着,抬眸看向落雪的天空,在晶莹的泪光中,那片落雪的天空却越发空寂了。
曾说过长命无绝衰,可他们却只相恋短短一载。造化弄人,生死无常,情爱亦不能强求。
只是在这样下雪的日子,在杏花满园的时候,在策马疾行的时候,总会想起他在自己身边的情形,那思念就会像今日这样纷纷扬扬落下的雪,落在人身上心上,让人无处可躲。
他也曾想过,在自己死的那段日子,慕仙宜是否也像此时的自己思念他一样思念自己?这种深入骨髓,连克制也不能的思念,是否让他也心如刀割?
暖玉曾说,慕仙宜有一次抱着他的墓碑大哭,他如今也深有体会——他不是想抱着墓碑,而是想跑到葬了慕仙宜的坟地里,挖开坟墓,撬开棺木,自己也躺进去,搂着慕仙宜的尸骨,然后即刻死去,不管如何,他们总算是做全了一世的夫妻,总算是不离不弃,再没有人能将他们分开,连生死也不能。
凌雨棠似乎是看到了他心间的一点端倪,于是说:“雪棠,你不要做傻事,仙宜知道你活下来,还将江山社稷交还他们慕家,会很高兴的,慕景珞是个心死之人,当时非常时期不得已才去东北称王,如今事定,估计会让位给八皇子慕景珩,新帝年幼,少不得你我辅佐。仙宜在泉下有知,也会很开心的。”
凌雪棠没有说话,静了半响,才问道:“宇文言……你打算怎么办?”
他故意不处置宇文言,就是为了让他大哥来决定。
更何况,宇文言的腹中的确是有了他大哥的孩子,他不敢贸然做决定。
凌雨棠也沉默了,须臾,低低道:“我也不知道。”
他自然恨宇文言,可若要他亲口说杀了宇文言,这未免为难他——人非草木,这是他深爱过的人,更何况怀了他的骨肉,要他亲手将他置于死地,心中毕竟不忍。
凌雪棠便说:“我将他扣在府里,就是让你来处置他,你要杀要剐,都好,我绝不干涉。”
“他是你哥哥……”
凌雪棠看向自己大哥——他知道大哥说出这句话,便是不想杀宇文言,于是回答道:“若是你不愿杀了他,便留着,或者等生了孩子,将他驱逐出北祁,也可以。”
凌雨棠望向白茫茫的院子里,心里好似也白茫茫的,犹豫不定,不知如何才好。
“阮佛熙要等十天后才会到京都,慕景珞大概八天后到,在这之前,你得做出决定,否则,慕景珞和新帝若有意见,恐怕不是你我能干预的了。”凌雪棠提醒他。
凌雨棠便怔怔地,点了点头。
不杀宇文言,放他回南越,然后此生不复相见吗?可是,他回南越去,还能当他那富贵荣耀的逸王吗?南越如今换了新帝,他回去,新帝真的不会因为忌惮他而杀了他?
可留在北祁,他们二人也无法回到以前的关系了。
他觉得,这实在不该由自己来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