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佛熙冷笑一声:“是么?”
“阮公子至今不肯屈服于陛下,为何反来劝我?”慕仙宜反问他。
阮佛熙冷笑更甚:“我与他是一生一世的冤孽,解不开也斩不断,二十年前的旧恨我也已经不计较了,反正我姐姐都死了,我爹我娘也全都死了,余生只剩他和宇文烨与我有关,我屈不屈服,又有什么关系?”
他站在方才出现时的芭蕉边上,可此时那芭蕉与他,却仿佛相互映衬的寂寞植物,没有一丝人气。在这花园里,虽是紫红翠绿,可是难掩惨淡栗冽,令人感到阵阵的凉意。
“我不能苟同,阮公子,我就要做我的清高囚俘,即便死了,也有面目去见我的父皇。不愿因为肉体之苦而违背本心,在九泉之下,亦良心难安。”慕仙宜说完,便朝他微微躬了一下身子,转身离去了。
身后传来阮佛熙冷冷的斥骂声:“混账东西,我便是一定要你再嫁一次宇文烨,让你做大越的七皇子妃!”
很快便从皇宫传来消息——山阴公主去天启帝那里告状,谁知道不仅没有得到皇帝的支持,反而被皇帝大骂了一通——她骂阮佛熙是男宠的事皇帝早已知晓,怎么能不动怒?
阮佛熙是多么清高孤傲又乖戾的一个人,他为了留下阮佛熙费尽心思,就差把整个天下给他了,宇文妙华竟去骂他是男宠?这不是给他添堵吗?
皇帝甚至让宇文妙华赶紧滚回临安去,少惹是生非,宇文妙华自然不依,当日就哭哭啼啼大发脾气地回了自己的府邸。
这也更让众人见识了阮佛熙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这人就是皇帝的逆鳞,碰什么都好,别去碰他,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九月十五这一日,天启帝真的设立了北直隶,由明王宇文烨统摄大小事务,北直隶中央六部由原先北祁的降臣和大越的大臣组成,另设都察院,监察北直隶地区大小官员,小到府县小吏,大到明王宇文烨,皆是其监察对象,由齐国公苏中麟为都察院左都御史。
这一命令一出,朝野皆惊——明王来统摄北直隶大小事务,可见明王是极得皇帝器重,日后太子之位很有可能就是他的。在北祁这边的朝臣并不是很多,因此虽然朝野震惊,也都只是惊讶而已,而在南方大越的帝都临安,却是如水入油锅,一下子炸开了锅。
雪花一样的奏折快马加鞭飞往北祁京都城。
可事实上并没有什么用,只要阮佛熙在,宇文烨就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太子人选——天启帝对他的偏心几乎不加掩饰,也不屑掩饰,更不容任何人质疑。
本来在设立北直隶之后,天启帝要启程回临安,可是阮佛熙却不愿回临安去,他更愿意待在北直隶,天启帝没办法,只好也陪在北直隶。
阮佛熙要看宇文烨和慕仙宜成亲,天启帝就真的命二人成婚,企图讨阮佛熙的欢心,好让他尽快答应跟自己回临安。
“我就不愿意看他那清高的样子。”阮佛熙面对着天启帝,把玩着手里的玉盏,花瓣一样的唇畔含着讥诮的笑意,“二十多年了,我还不是回来了?他迟早有一天会明白的。”
天启帝微笑看他,忽然觉得要慕仙宜嫁给宇文烨的确是一件正确的事,宇文烨驯服了慕仙宜,就好像是自己驯服了阮佛熙,即便不能完全得到对方的心,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看对方屈服于自己,最终留在自己身边,这难道还不够吗?
他注视着阮佛熙,笑着低声道:“人啊,总有一天会屈服的。”
阮佛熙像是喝醉了酒,双颊粉色,双眸微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嗯,等我屈服,你便去死好了。”
天启帝最爱看他这般笑骂模样,也不觉得他冒犯自己,只是唇畔的笑意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