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枯踏了云气,直勾勾地盯着那一片在云气缥缈中浩荡的青翠山峰,脑中想的却满是那一截乌黑枯枝,自言自语道:“木宫、木道人、《苍霞乙木卷》……”
他一路反复咀嚼着这几个词儿,好像要非要从其中嚼出个酸甜苦辣来,回了东院从江竹溪的房中顺走了几块因青云台登册才分发下来的灵石。
江竹溪自水中月来后便一直在西院中,未曾离开半步,只不过却没有待在自己那间因她年纪小而被尚暖、桑玄几位特意让出的好屋子里,而是在临近草木处席地而坐,时而望望天,时而看看地。
一连唤了几声姓名都不见叶枯答应,这位江家的小姐似是兴致不高,难得没有再去理论一番,只是看着叶枯一进一出。
叶枯回到凝露崖上,再到那约定还枝的地方时却哪里还看得到小眼睛师兄的身影,他倒也不介怀,将顺来的几块灵石放在地上,拿了乌黑如烧火棍的树枝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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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识周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想来天下山川都逃不过这一句话,叶枯来古灵本是只对这一脉的残法有些兴趣,在得知了其是木宫祖庭之后也不大瞧得起这片山水。
说来也有理,他眼界有些太高,在外人眼里看来是蔚蔚仙家气象,云海生涛,几十山峰如怒龙起势,自云雾中横斜而出,可在叶枯看来也不过如此,哪家修道门派不得把这些都整齐活了才敢开山收徒?
别的不说,便是说如今这古夏仍旧是皇权至上,如阎、凌二家这等超然世外的庞然大物明面上都得俯首称臣,上虞那边也不见木宫祖庭这等云遮雾绕,青峰横斜的仙家气派,反而是更近人间烟火的修了皇城,聚了人气。
水中月所在的无月峰离那一座皇皇金殿所在的古灵主峰颇有些远,甚至都已经离了中心,称得上偏与僻这二字。
不知为何,在这座古木苍茏最盛的山峰上,无论身处哪般方位,又是哪般天象,总是见不到那一轮孤高皎月,这才得了无月这个名字。
不见月,却有疏星朗朗,映照虚冥。
叶枯背着一根乌黑枯枝,自山腰而上,他只觉得这无月峰加上水中月,一人一峰,颇有些沽名钓誉自诩孤高之意。
这位水长老还特地派了一人在此相迎。
夜色挡不住修士的目光,更何况尚有星光耀虚,无月峰上沿途又多设灯火,没有半点阴森之意,只是当叶枯看清迎人的身形,神色便有了几分古怪。
那人身材说不上魁梧,可那轮廓勾勒出的线条却必定是一位男子无疑!
怎么,水中月名字中带了个月字,又居住在这同样带了个月字的无月峰上,当真就要学传说中入了凌境,上了月华天阙去的那位不成?
啧啧,女人哪有不重名节,便是说着不看重,也都是脱不开不得不四个字,故作潇洒者多,真能放下者少,水中月贵为仙门长老,养一个男人在无月峰上又算怎么回事?
只听说金屋藏娇,没听说雅阁藏俊的啊。
走近了,才看见这迎客之人并不以真面目示人,以一副不知用什么材质制成的面甲覆了脸,见了叶枯也不说话,只在前引路,带着他上到峰顶
才下云万里,便登峰无月。
上了顶处,就见到一座别致雅阁坐落其上。
阁名无月,以面甲覆面的男子仍是没有停步的架势。
叶枯看到这名字又是一阵腹诽,他最讨厌的就是故弄玄虚故作高深故攀高雅,你说你一个化境中人,不说翻手云,覆手雨,好歹也是许多人高不可望的神仙人物了,整这些干什么?
入了阁中,才知晓其内气象,真正的无月阁还要行上一段路。
或许还是第一印象不佳的缘故,他心道古灵门中长老除了吴木清莫不是都这么重排场,难怪虽说占了木宫祖庭,还是要被古叶压了几头。
这一点就是叶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这排场真算不不上大,谁家仙人愿意把自己住的地方真弄得破破烂烂,家徒四壁的?
面甲男子一言不发的退下,叶枯还没来得及奇怪,就听见那挂了“无月“二字牌匾的楼阁中,有声若皎月,笑道:
“快快进来,等的姐姐我好生心急。”